门口的人背着包,像是方才从学校过来,电脑银灰色的边角漏出来,抵在她软糯的毛衣上,布料随着她的动作滑两下。
徐思叙稳住心神,视线仅在门外人的脸上停留一瞬,下一秒就侧身挪开,说了声进来吧。
来年步伐缓慢,径直走向待客沙发,坐下后将包靠在沙发扶手上,她整理包带的动作像是在整理自己的心绪。
徐思叙去厨房倒热水,为了给自己缓冲的时间,她从柜子里找了半天的蜂蜜水,最后舀了两勺进去,又转动手腕,看粘稠液体在玻璃杯里化开,空气都溢满甜味。
直觉告诉她来年今晚有点不对劲,但她压下心里的揣测,思考该用怎样的开场白解释她的过错,是从萧潇开始,还是从与黄锦的那次对话开始。
她端着水杯走出去,将蜂蜜水轻轻放在茶几上,转身调整音响,从服务生专门挑的几张cd里找陈奕迅。
只是那首《好久不见》还没有找到,身后人就在这段短暂的空白里开口了:“你给我打电话的那天,我正在同门的毕业聚会上喝酒,十字街口的广告牌那样吸睛,齐琅的侧脸让路人频频顿足,我看着她的脸,想起前阵子在头条上看到的八卦新闻,忽然发觉自己居然毫不在意了。从不闹出绯闻的余又科技总裁这次敢于让一个女人与她同框,她该是下定决心展开新生活了,所以我得赶在你向我彻底告别之前,最先割舍八年前那段足以称之为我人生污点的感情。”
来年没有碰水杯,单单抬头望向对面人:“徐思叙,我没有见过比你还要不纯粹的人。”
徐思叙方才因为久久翻不到cd而有些尴尬心慌的抬唇表情消失地一干二净,面前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她的嘴唇张合与胸膛起伏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句话她都明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些话连起来,她就丝毫不理解了。
什么叫人生污点,什么叫不纯粹,什么叫下定决心展开新生活,徐思叙想字字句句拆开逐一分析驳斥,就连八卦消息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流出去的,要真的解释,她能用比来年更多句话去讲述每一件事的用意,但看着那双冷漠的眼睛,她却像哑巴了一样。
今晚来年的话说得这样重,二十八岁的来年已经比当年两人相遇时她的年龄还要大,而今相见她确实的的确确要向蹉跎的这些光阴挥手,不是二十岁单纯的洒泪分离,她是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彻底与困扰她多年的女人告别。
在徐思叙的记忆里,来年从未与任何人闹到相看两厌死生不复相见的地步,哪怕与石之妍,她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拒绝,甚至致谢里都写上了舍友的名字。来年曾说:“我不觉得真正的离开一定要讲狠话,也很讨厌这样不美丽的方式,因为这意味着我要把流经我身上的光阴与这个人一并剔除,我要扔掉的不仅仅是这段关系,还有沉浸于这段关系之中的我自己。成长多么难得,不到万不得已,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徐思叙悲哀地想,那个万不得已竟然成了她自己。
后来黄锦告诉徐思叙,要是那个时候她先一步讲出自己埋藏在心底的深厚的感情,对面是绝对不会再继续向下讲的。
她说:“不会的,但凡你听过她说了什么,你就不会再这样劝慰我了。我表达我自己,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多余的负累。”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下章的bg是岑宁儿的《刹那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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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它虚假而短暂。◎
“见你那晚我在图书馆做志愿,周围所有人都劝我去给石之妍过生日,她们像是上帝安插在人间的你的帮凶,促使我淋着雨在竹林遇见你,然后自以为是地帮你解围,实际上是将我自己送入了一个更加庞大的圈套。”
“直到离开家乡坐上来港城的飞机,我才想到那不是你我的第一面。”
来年大一时专业课很少,但本导褚华茹给她列了长长一串书单,其中有一本是德文,图书馆工作人员告诉她因为数量太少且再版困难所以从不外借,因此她时常在没课的周五下午窝去图书馆看。那阵子是早春,馆前的草坪上阳光极好,某天来年出馆去读,在太阳下山时攀上高高的阶梯打算去还书。
服务台前排长队,她手机屏幕骤亮,是父亲打来的电话。来年先上楼去座位上拎书包,然后一手握书一手回来主任的消息:【你说妈妈怎么了?怎么忽然进医院了?要不要我回去一趟?】
旁边的女生没有背包,单单捏着一本书与她一起下楼。来年心里着急,三步作两步地迈阶梯时差点崴脚,是这个女生扶住了她。
她掌心温热,张开的五指紧紧攥住狼狈的人的手臂,大理石台面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来年在慌乱中扫到她手里的书籍,发现是褚老师要再版的那本,而后着急慌忙地说了声“谢谢学姐”,高个儿女生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
许是看她赶时间太着急,那人便多管闲事了一下:“需要我帮你还书吗?”
来年因为她手里的那本褚老师的书,便以为这位学姐是同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