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微径自往外走,途中回头看了谈惜归一眼。她停在门外那辆车旁边,屈指在车外后视镜上敲了两下,开门。
大堂里面静悄悄,两位前台都见过门外那辆车,只是此前司机不曾现身,谁也猜不准天天接送沈霏微的是谁。
直到那辆车开远,一人伏在桌上说:这次怎么就下车了呢。
戴过的耳钉还会送人吗。说话人略微一顿,送人只送一只啊?
同款吧。
不会,那对耳钉我馋过一阵子,后来才知道,它是唯一的,只有一对。
这是下车的原因吗。
沈霏微恰也是这么认为的。
平时在鎏听门前连车窗都不开的人, 此番还特地劳烦前台联系,这架势根本就是在大肆宣扬。
只是不清楚, 十一做得这么细致,旁人是不是也能鞭辟入里地想到如此细致的一点。
我发你的,看到了吗。沈霏微扭头打量谈惜归。
车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开。
谈惜归看着前路说:看了,跟我去个地方吗。
沈霏微笑说:你都已经在往哪边开了,现在我要是不同意,是不是得在半途跳车?
那我会调头。谈惜归认真说。
违规调头。沈霏微看向远处路标。
谈惜归很平静地嗯了一声,毫无波澜的目光下, 是旁人窥不见的暗涌。
沈霏微倒不是真的有跳车的意思, 她料想谈惜归要去的地方,大概和照片里的那个人有关。
她很好奇, 又想保持好奇,所以并不急于寻求答案。
车开离市中心,沿着开阔大道往郊区走。
四周房屋越来越稀疏, 也越来越矮平, 随着窗外草木增多, 可贵的宁静相伴到来。
沈霏微打开窗,闻到草木的香气。
一个声音忽然打破宁静,把一些或好或坏的记忆,一股脑卷上心头。
枪声。
沈霏微僵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个枪声还有一些距离, 而正开车的谈惜归依旧面不改色。
远处稀稀拉拉的草木后, 是一片被圈起的场地, 红砖围墙竖得很高,顶上有矮矮的铁艺围栏。
沈霏微安下心。
枪声来自墙内, 那里面大概是户外射击场,否则谈惜归又怎能如此镇静。
方才被搅乱的心绪归回了原位,她看向谈惜归说:常来?
这可不是市里那几处一年里得走个千百遍的地方,谈惜归一路过来都不曾动用导航,明显来过不止一次。
以前每个月会来几次,这里是会员制,平常人进不去。谈惜归在正门处降下车窗,递出会员卡。
校验过后,道闸缓缓抬起。
沈霏微眉梢微抬,又听到隐隐的枪声。
谈惜归的陪练教官是位棕发女士,在得到消息后,她早早就在更衣室等着了。
詹娜远远看到谈惜归的身影,热情招起手,用蹩脚的金流话说:你很久没来了。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谈惜归身边的人,有些惊诧,毕竟此前认识的几年,谈惜归总是孤身前来。
谈惜归看向沈霏微,介绍说:那是我的陪练教官詹娜,我四年前认识她,这个场地是小姨介绍我过来的。
短暂一顿,她露出很浅的笑,她说这里适合散心。
来到a国的第二年,谈惜归还是不开心,否则谈知韶又怎会介绍她来。
向来能将情绪藏得稳稳当当的人,竟被人轻易就看出落寞,那得是有多难过。
沈霏微会将谈惜归那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当成撒娇,谈惜归的每一个情绪变动,其实都有迹可循。
于是她的心温温的,与此同时,又有些隐晦的酸楚流向四肢。
所以适合吗?沈霏微问。
比起散心,更适合回忆。谈惜归说。
谈惜归的心眼比年少时还要多,年少时顾虑多,也不那么显山露水,如今好比抖羽的鸟雀,明目张胆地示意
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暗藏它意。
我是詹娜。詹娜走上前,主动与沈霏微握手。
沈霏微给了名片,对自己的介绍很短暂,只有一个名字,然后笑说:很高兴认识你。
谈惜归转身对詹娜说:等会我们再到训练场。
詹娜认真收好名片,摆摆手先行离开。
这地方的会员本就不多,如今又不是休息日,来往的人更少,更衣室里只有她们二人。
传过来的枪声很轻,但也不可忽略。
沈霏微想到以前刚认识云婷的时候,她被对方口中的拟声词吓到瑟瑟发抖,就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面上的笑意也就停留了一瞬,皱眉说:是我助理,她把我的办公室翻了一通,想找到我的备用机,没想到我前些天就把备用机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