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流初见时,这人明明还是矮墩墩一个。
沈霏微坐到床沿看着谈惜归,忽然拿开了对方遮脸的手,将那根根发丝慢腾腾拨开,像在抽丝剥茧的,找出那个令她心潮升沉的缘由。
找到了。
谈惜归一双清潭般的眼,很轻微地眨动了一下,睫下阴翳陡然晃曳。
是蝴蝶振翅。
蝴蝶即使在千万里外扇动翅膀,也能引得风暴堂皇生成,看似是毫无牵连的偶然,实则必然。
沈霏微想,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注定要溺在十一的优待中。
是爱吗,是爱吧。
她时常不敢确定,年少时因依恋而生的情意,足不足够维系到今,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不敢更加直白,唯恐失去。
所以试探,无尽的试探。
沈霏微又把谈惜归的头发拨乱了,将那双清醒好看的眼重新遮起。
在她正想给躺着的人擦拭脖子时,这人蓦然起身。
一个带着缱绻潮意,又极轻柔的触碰,从她手背上掠了过去,渗透进毛孔深处,就此扎根。
是谈惜归的嘴唇。
沈霏微动作一滞,随后轻捻手指,将温热的毛巾压在谈惜归的脖颈上,按捺住想去揉摩手背的冲动,说:不要就算了。
说着,她干脆把毛巾盖到谈惜归的脸上,翘起一条腿,悠悠闲闲地坐着。
谈惜归自己拿下毛巾,像真正醉酒的人那样,行为逻辑完全断裂。
明明她刚才还是躺着不动的那一个,如今却按住沈霏微的肩,迫使沈霏微往后仰身,倏然躺落在柔软的被褥上。
若非沈霏微完全配合,定也不会轻易就陷在这片孔雀蓝中。
沈霏微仰躺不动,蓦地勾住谈惜归系在脖颈上的黑色缎带,手部一转,便令之在自己腕上缠了两圈。
就在这时,她忽然施力,使得谈惜归低下身。
谈惜归不得不将手撑在绒被上,才不至于突然跌近。
沈霏微笑了起来,熏黄灯光映入眸中。
她晃晃缠了两圈缎带的腕子,说:是我做得不够好,想教我么,十一?
谈惜归的确想说步骤错了,她不是完全醉到不能自理,其实可以先在浴缸中蓄水。
但她没说,将错就错。
这场醉酒,是谈惜归最后的试探,她要在这天过后,天平彻底成定局。
她也不担心自己的行为太过突兀,毕竟醉酒的人,本就不该完全理智。
谈惜归的注视过于绵长,落下的影子将沈霏微遮了大半。
她一只手上还拿着那温热的毛巾,毛巾即使拧过,也依旧湿润,将孔雀蓝的被套洇出了大片暗色痕迹。
没听到回答,沈霏微又将缎带收了一圈,毫不介意自己手腕上又将多出一道勒痕。
她明知自己皮肤薄,容易勒出痕迹,她是徇情枉法。
谈惜归将言语寓在举止中,她继续了方才沈霏微自行打断的擦拭,只是如今角色互换。
还带着隐约温意的柔软毛巾,落在沈霏微的脖颈上,擦过沈霏微的下巴尖,又沿着侧颈徐徐下滑。
沈霏微顺势仰头,落在对方眼中,就像是一只微微眯起眸子的狐狸,惬意而安然地犯着懒。
谈惜归想看得久一点,所以擦拭得很慢。
那款缓的湿意,像温泉般流经沈霏微的锁骨,试探般没入她稍宽的衣领边缘,又倏然退回。
数秒后,沈霏微伸出未缠上缎带的另一只手,纤直的手指微微摇动着示意。
于是,在温热完全流失前,毛巾很轻地擦过她的手心和指缝。
手心的痒贯穿至心,像一根轻盈的羽毛,撼动着她的神思。
沈霏微不由得想,如果去掉毛巾,又会是怎样的境况?
谈惜归停住了,脖颈上的缎带还被紧紧牵着,她根本退不开。
门突然被叩响,有人在门外说:小姐,谈总让我送衣服过来。
闻声,谈惜归往后微仰,脖颈处被勒得太紧,她忍不住轻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霏微。
沈霏微噙着笑,一圈圈把腕上的缎带松开,果不其然,只这么短短一阵,她腕上便已有三道勒痕。
她朝手腕吹气,倦慵地瞥了谈惜归一眼。
脱离约束,谈惜归才得以走去开门,接过了谈知韶喊人送来的衣物。
门外的显然是一直在这里工作的阿姨,和谈惜归相熟。
阿姨温温和和地说:早些时候谈总就让我打扫过房间了,里面的用具都是才换新的。之前我寻思着光线太暗,还问谈总要不要把灯也换了,但谈总说不用。
谈惜归颔首道谢,说:不用换,我喜欢这样。
看似黯淡,实则有着和日出仿若一脉的灿烂,还有几分像春岗的记忆,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泛黄。
阿姨又说:给沈小姐的客房也打理好了,是楼下走廊尽头那一间,酒宴不知道什么时候散,那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