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哭了。
身上挂再多彩, 阮十一也闷声不响的,只要她不说, 整个训练场里谁也不知道她会痛。
过会,沈霏微把棉球往垃圾桶里一丢,放开阮别愁的手,站起来低头看人,姿态有点居高临下,不过她是笑着的,语气半带揶揄。
真不哭啊?
在哄阮别愁哭这件事上, 沈霏微有着和从前一样的执着。
这些年类似的诱骗重演过数遍, 不过因为阮别愁总一副好像被剔除了泪腺的样子,所以也没法自然而然地证实, 她的过敏是不是已经好全。
或许好了,也或许没有。
反正自上次的事后,沈霏微极少还会容许对方贴脸, 就算她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 她的惊怕再也不会大喇喇地呈现。
阮别愁的疼看起来就不是真的, 她的神色太平静了,仰头时眼眸微微往上翻,样子还有些凛冽。
乍一看,气质上莫名和舒以情有几分靠拢。
看着这张脸,懊恼好像涨潮, 突然没过沈霏微的心岸。
沈霏微很后悔, 三年前她就该把阮别愁推给云婷, 自己委屈点, 跟舒以情去,她自认有分辨力, 那时候的十一却不一定有。
阮别愁从小就是好骗的样,不论别人端来什么,她都能囫囵吞下,她似乎觉得,学就该学个齐全。
如今瞧瞧,齐全了,也学歪了。
沈霏微也不是真的在等对方哭,反正就算酝酿个千百回,她也不一定能见着阮别愁的泪花。
她就是挺唏嘘的,徐凤静要是托梦,可不能怪她没照顾好这麻烦精,这事,得全赖麻烦精自己。
阮别愁甩了下手腕子,起身后,突发奇想一般,忽然说:姐姐,那天那个人后来还找过你吗,我看他态度挺差劲,不像好人。
没找我了。沈霏微笑笑,如果是好人,也不至于变成那样。
嗯?少女双眼明净,恰似懵懂。
沈霏微略带讥诮,压着嗓很小声地说:听说被人揍了一顿。
好惨。阮别愁目光一垂,没什么情绪。
是惨,不过样子挺好笑的。沈霏微说。
到底是外拍,光是走走停停,就得费上不少时间。
云婷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后了,她饥肠辘辘,身心深受折磨,把相机往桌上一放,就不动了。
舒以情从画室出来,看着云婷问:那红毛呢。
走了。云婷神色不算好,嗤了声,想在我这打听事,却连话都说不利索,畏首畏尾,问得磕磕巴巴,还不如十五十一刚来的时候。
他出城了?舒以情又问。
不清楚,出就任他出,林曳那边盯着,有消息会告诉我们。云婷沉声,他问了几个人的亲疏关系和来历,都是下城能叫得上名的,不过都没问到点上。
一顿,她眉头紧皱,对了,他还问昨晚那位包场老板的底细,我原以为他们事前通过气,难道不是一起的?
这就稀奇了。
沈霏微心惶惶,想到那张熟悉面孔,就有些疑神疑鬼。
不过话说起来,那位地下俱乐部的老板,早被云婷和舒以情查了个半透,问题不该出在她身上。
除非她的心眼比头发多。
他话那么多,你不反问回去?舒以情盛了碗热汤出来,还给摆好了筷子。
云婷按住眉心摇头,我倒是问了几句,但他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没一句有用的。他周身不自在,慌起来小动作一个接一个,我看得烦,不想搭理,就跟他说相机没电了。
看来基本可以证实,那个红毛问题不小,沈霏微想。
不过这也意味着,有人注意到了云婷等人的存在,她们多年隐藏,一个不经意或许就会毁于一旦。
舒以情冷嘁,这种货色也敢往春岗搬。
替工么,也正常。云婷噙笑,瞥了阮别愁一眼,缺钱的时候,什么活都敢干,富贵险中求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替工这两个字,正是出自阮别愁之口。
那也得有命花。舒以情凉凉地吐出一句。
沈霏微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对方真的是云舒二人目标人员雇来的帮工,那多半活不到来年开春。
那群人做事隐秘,心又够狠,不可能给自己留破绽,想必被雇佣的人连给自己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如果贸然上前拦截,云婷和舒以情等人势必会先掉链子。
沈霏微心里发堵,昨晚那个拳手呢。
说说,他的资料你们记得多少。云婷想要烟,长臂一伸就往舒以情口袋里摸,还没摸着,被舒以情牢牢抓住手。
卢森。阮别愁几乎是在云婷话音落地的那刻出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