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说话总是那么淡淡的,没有情绪的,像一杯茶叶一样。
以至于一听到她的呼喊,舒环屿就觉得一定是大事不妙了。
她抿紧嘴唇,在心里做好准备,坐在了卧室长几对面的小板凳上,神情紧张地望向沙发上姿态自如的江瓷。
江瓷的眸子却带上几分疑惑,“你坐这里做什么?”
“啊?”舒环屿一愣,“江老师不是有事要跟我讲吗?”
她仰头笑了起来,“我能有什么事跟你讲?”
舒环屿掰起指头:“比如嫌我卫生没打扫好,今早上我洗面奶忘记盖盖子了,厨房的泡面我三天吃了两包有点太快了,醋也倒得很多,因为我太爱吃酸了,虽然本来也没剩下多少,但是现在都要见底了……”
江瓷笑得更厉害,边笑边摇头,仿佛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情,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的话那么正经喊我下来干嘛嘛。”她撇嘴,江瓷这么笑她,她觉得有点没面子了。
江瓷拍拍沙发,要她坐到旁边来,又一边换着电视台一边讲:“刚刚在路上,没来得及,只好看看重播。”
话音刚落,舒环屿听到电视机里传出了自己的声音。
“我发现了他的卑鄙无耻,下流肮脏,我开始忍不住去想是否所有男人都这样……”
“啊——!”听到自己念剧中的台词,她尴尬得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随后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捂江瓷的耳朵。
江瓷自然而然地往后躲,她的腿没有支撑点,扑倒在江瓷的身上,双手还倔强地捂在她的耳侧,唇抿得紧紧的,脸颊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眸子里满是尴尬的惊恐,唯恐江瓷多听到一个字。
江瓷的后背贴上沙发,仅两个拳头的距离望向她的眼睛,扑哧笑了出来。
“你现在捂住不让我听,我明天就去看重播,也许你的粉丝还会专门出一个你的cut,里面全都是你的台词……”
舒环屿恨不得把她的嘴捂紧,却恍然发觉两人的姿势有些越界,自己这样对她,似乎不太礼貌。
她瘪着嘴从江瓷身上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遥控器按了静音,才放下心,坐在沙发上欣赏起了自己在电视中投放出的脸。
“我这一幕的妆容还不错嘛,后面我会很惨的,脸色灰白,嘴唇都没有颜色。”
“是吗?”江瓷故意说:“那一集播出来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舒环屿大叫:“后悔告诉你!你好……”她的语气滞了一下,尽量不让自己说得像撒娇,“好讨厌啊。”
江瓷笑着沉默,舒环屿这会儿倒更喜欢她不说话的样子。
过了会,她倒是正经起来,“你这部剧目前反响不错。”
舒环屿点头:“我也没想到,有些网友对我好严格,看他们的样子,我以为不管我演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会骂死我呢。”
“或许现在没有,但是等你到了一定高度,给你挑刺的人就又会多起来。”江瓷说,“任何行业的人都这样的,只不过你的行业暴露度更大一些。”
“你呢?”舒环屿抬眸。
“都过去了。”江瓷的语气淡淡,仿佛语言的尖刀刺向她时毫不疼痛。
想到现在令人尊敬如江瓷这样的学术界大牛都经历过网络舆论的冲击,舒环屿心里泛上一种奇怪的感受。
她甚至想,如果江瓷在网上被人诋毁时她看到了就好了,她一定会去和那些人对骂,告诉他们江瓷到底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即使可能没人会信。
即使她并不是一个爱在网上多发言的人。
客厅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倒是江瓷先开口。
“我的事情都不重要,过去的事,现在读者们都当作那是我的勋章,对你也是一样,”她看着舒环屿的目光炯炯,显示出她说这件事时是多么认真,“即使有人把你骂到地底,那也是因为你对他来说遥不可及,他才会这么做的,你要记住。”
舒环屿望着她眼中的光,甚至忘了做出表情,只懂得愣愣点头。
“好,记住了。”
在舒环屿临离开杨湖之前,谈嘉终于从忙了数月的小论文中逃脱出来,借她老师的名气顺利发表了一篇c刊,衣锦还乡一般地找上舒环屿,想来她的新家看一看。
舒环屿有些心虚,没敢告诉她“我住的是你导师的好朋友,那位万人敬仰,连下飞机都有好多好多粉丝去接的翻译家的房子”,挑了个江瓷不在的周二请了她来。
江瓷在这座小区里的房子只是在大学城附近有事时回来住一下,图个方便,因此房子的地段与小区水平都只算是中等偏上一些,谈嘉并未看出异样,甚至夸赞道:“舒环屿你现在真的火了,以前租的房子都在杨湖城区的边边角角,还只能租老旧小,现在都能租在这儿了,虽然大学城还是有点偏,不过交通和吃饭都方便多了呢!等你这部剧再火一下,下一次你岂不是要租独栋别墅啦!”
舒环屿挠头笑笑,“哪有天天换地方住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