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鲤不敢再多留,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又将床榻被褥铺好,一丝褶皱也不留,这才做贼心虚地开门探头,生怕楚琮站在院子里要和自己算旧账。
幸运的是,楚琮早已去了镇上。
“哎,一天也不得闲,昨日说是找了个客栈的活儿,临近年节了,客栈会比较忙,给的工钱也多。”柳姨给舒鲤热了早饭,有些歉疚道:“今日我约了林家嫂子去田里,中午又得麻烦你去给琮儿送饭了。”
舒鲤喝了口野菜粥,好奇道:“客栈?那边难道不给吃吗?”
“给是给,但中午吃饭的话,工钱就要少一些,琮儿就不在那边吃了。”柳姨叹了口气,回道。
“好,我中午送去。”舒鲤喝完了粥,主动揽下厨房的活儿,安慰柳姨道:“我闲着也是闲着,前些日子也和楚大哥说了想要跟着做点活儿,正好我这次去镇上也打听打听门路。”
柳姨好言相劝舒鲤别去做工,奈何舒鲤早就下定了决心,柳姨见状也只好作罢,“你做的工不用给琮儿,钱就自己留着,也不用想着补贴家里。”
“这怎么成。”舒鲤道:“我吃住在这边,自然是要帮着补贴家用的,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柳姨见舒鲤自有主张,便不再多言,去菜地里采了些菜,帮着舒鲤一道将午饭的菜炒好,这才简单吃了几口出门去寻那林家嫂子了。
舒鲤自己囫囵吃了个饱便马不停蹄地收拾好饭菜准备去镇上给楚琮送去,刚出门便又看到了一张熟脸。
“去镇上?我送你一程。”林山赶着牛车停在门口,朝着舒鲤笑道。
舒鲤惊喜万分,“林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正好要去镇上,方才柳姨来找我嫂子,提到了你,我便顺路来稍你一程。”林山抬手拍了拍身后捆着的几个大袋子,回道。
舒鲤爽快应声,爬上了牛车坐在车辕上,将饭盒贴身放好,这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山聊起天来。
“林大哥这是要去镇上干嘛?”
“家嫂让我拿些菜去镇子上看看能不能卖出去,反正过年也吃不了这么多,换些银钱也好过日子。”林山语调稳重温和,说话间令人如沐春风,且为人敦厚和善,舒鲤还是十分敬重这位大哥的。
“小兄弟是哪儿的人?”林山笑问道。
“京州的,不过……家中突逢变故,因此来这里投奔远亲。”舒鲤斟酌着回道。
“真巧,我是梓州的,离京州不远,小时候也经常跟着我大哥进京玩,说不准小时候我们还见过呢。”林山驱着牛车走大路,道旁种着不知名的树,入冬后树叶尽数凋敝,徒留着黑漆漆的枝桠延伸向天。
舒鲤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他从小就不怎么被允许出门,偶尔出去也是和娘亲一起,没什么机会见生人。
不过梓州之事舒鲤亦有耳闻,当年旧王事发,一度兵临城下,梓州当年也爆发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事,城是丢了又打,来来回回的百姓民不聊生,纷纷出逃,京州当年也受到不小的波及,几乎近一月不曾开过城门。
那会儿娘已经去了很久了,舒鲤一人躲在院落里不知外界之事,眼中所见之人却尽皆面色惊惶,还是一个伺候他多年的侍女姐姐看不下去,主动告知了梓州事变,让舒鲤尽早想好退路。
“梓州……原先很美吧。这么多年战事下来,也不知恢复了几成。”舒鲤说道。
“是很美,不过这儿也不错,当年战事刚起,我兄长便打听好了门路,尽早安排全家逃难来了,幸好走得早,不曾遇到什么流寇军痞,不过不巧的是遇到了一路叛军,也不知是哪个王麾下的,想抓我与兄长充军,半夜给我们逃走了。”林山语调轻快,尽量不让这段事情听起来那般沉重。
“我兄长的伤也是那会儿落下的,性命无虞却伤了腿。”
“乱世之中,命如草芥轻呀。”舒鲤有些同情,不过想到自己抄家被发卖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说各家有各家的苦楚,幸好如今天下大定,不再起战事。
“是啊,所以我决心此生不再娶妻,只好好侍奉兄长嫂嫂,也是报答我兄长这一路来的帮扶。”林山因劳作而显得有些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不算英俊却十分的可靠温柔。
舒鲤叹气道:“你不成亲,你大哥恐怕会更加自责了,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你,害得你找不到好人家。”
对于一些高门大户而言,子嗣一事都十分重要,当年舒鲤的大哥刚到十六岁家里父亲就开始托人相看姑娘家了,而几个鲜少见面的姐姐更是不到年纪就开始相看,一到时间便匆匆嫁了出去。
现在想来,那几个姐姐多半是被当成了人情给嫁了,至于她们自己愿不愿意……自己那爹决计是不会考虑入内的。
舒鲤一时沉浸于当年之事,直到林山唤了好几次才匆匆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过去。
林山一眼就看出舒鲤方才是开小差了,便再次开口问道:“你呢?看你模样也快要及冠了吧,打算在这儿相看还是以后回京州?”
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