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日日赏花弄月,竟也清闲自在。
许太医来时,她便正在摆弄院子里的那一丛牡丹。
陈国与北岐不同,北岐的牡丹要费劲侍弄才能成活,开出来的花也不如陈国的漂亮,就连色泽都暗淡许多,可陈国的牡丹却极易成活,只要稍稍用些心思,便能开出来极为漂亮的花朵。
贺宛很是喜欢。
许太医走上前来,先是给贺宛见了礼,然后道:“娘娘,今日臣去了琼静阁。”
贺宛修剪花枝的手顿住,抬眼看向身侧的玉桑。
玉桑会意,转头一旁的几个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几个宫人听了命令,都尽数退了下去,玉桑也跟着福身退下。
等到院中只余下他们二人,贺宛才继续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道:“你说吧,琼静阁那位,如何了?”
许太医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怕是……时日不多了。”
贺宛震惊的转头看向他,“不会是瞧错了吧?前几日本宫还见过她,那会儿只觉得她好似瘦了些,脸色什么的都还好,也瞧不出是重病缠身的样子啊?”
“许是不想被旁人察觉,故意用了脂粉做掩盖。”许太医笃定道:“臣给贵妃把脉时,也不敢相信贵妃娘娘病情竟已严重至此,又是确定了好几番方才敢来向您禀报的,所以自然不可能是瞧错了。”
贺宛摆弄着手中那把剪子,忽地笑出声来,“倒也是好事一桩,省得本宫还要费心思亲自动手。”
“对了。”她好似又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许太医道:“此事,你可禀告了圣上?”
许太医摇头,“臣自然是先来永祥殿给娘娘递了消息,至于圣上那边,还得看娘娘的意思,贵妃娘娘说是不想让圣上知晓此事。”
贺宛闻言有些意外,“她不想让圣上知道?”
“是。”许太医点头道:“贵妃娘娘说是不希望圣上见到她如今的模样,她如今比之从前,确实要憔悴许多,依臣所见,此话倒也不似作假。”
贺宛缓缓点头,“如此,那便顺应她的心意吧,若是圣上知晓此事,免不了又要对她生出怜惜的心思来,总是麻烦。”
许太医自然应下。
而这一切,却也在赵筠元的预料之中。
她既然一早便知道这许太医是因着贺宛的命令,所以才连素日的平安脉都请得颇为懒怠,那若是知晓了她病情如何,又怎会隐瞒贺宛?
那许太医背后的主子,原本就是贺宛。
而贺宛若知晓赵筠元病情,不管赵筠元情不情愿,她定然都不会让那许太医开口将此事与陈俞言明。
所以彼时赵筠元苦苦哀求许太医,求他不要将此事告知陈俞,也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在许太医面前演完这一场后,或是出于同情,又或是为了安贺宛的心,这许太医来琼静阁的次数反而多了起来。
不过不管他给赵筠元把多少次脉,最后诊断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赵筠元生命的流逝。
她从初时能好好坐起来与他描述病情如何,到后来只能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
许太医看向赵筠元的目光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听赵筠元再度说起夜里浑身疼得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他甚至翻了好几本医书,只想寻一个更好的安神药方。
许太医不在的时候,为了避免宫中的其他宫人察觉端倪,所以赵筠元也依旧表现出被病痛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模样。
宫中伺候的那些个宫人见赵筠元的情况一日差过一日,心里也不免嘀咕,想着继续留在琼静阁里可不算是什么好去处。
主子是个不受宠的还不算,更不说她还是个麻烦伺候的病秧子。
每日光是熬那些汤药就要费不少功夫,而几个时辰熬下来的汤药,赵筠元能喝下去一半就不错了。
日日如此,那些宫人自然很难不生出旁的心思来。
所以自个能有些关系的,一早便调去了别处,没关系可是手里有些银子的,若是舍得也能求得管事的将自个调走,余下的要么是舍不得银子,要么是手里头实在没有银子,只得不情不愿的继续留在这琼静阁里做事。
赵筠元自然也能瞧出他们心中想法如何,可她却只当作是瞧不出来,该使唤那些宫人做事的时候也全然不曾含糊。
反正余下的日子不多,熬也只是这几日罢了。
脱离躯壳的前一日夜里,赵筠元躺在床榻上看着窗户发愣。
窗户关着,可却依旧能透过那道窗缝瞧见外间的月色。
赵筠元忽然想起,许久不曾见过梅花了。
就连那个有些执着地每日往她房中送一捧红梅的黑衣人,也许久不曾来过了。
他最后来的那次,赵筠元记得,他答应了自己若是再有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便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那时赵筠元心中还有些期待。
毕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