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身着水绿色小衫, 下裙却是浅淡的青色,虽依旧是宫女的服饰, 可一眼瞧着却与寻常宫女不同,打扮得要更华贵些,想来是宫里哪个主子跟前的人。
徐静舟稍稍平和了心绪,客气问道:“不知这位宫女姐姐这是有何要事?”
宫女见他态度如此倒是有些意外, 笑着道:“徐大人客气了, 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玉娇, 此番过来是皇后娘娘想见徐大人, 故让奴婢请大人过去。”
徐静舟神色微变, 拱手道:“微臣是外臣, 入内宫恐怕是不合礼数的。”
玉娇摇头道:“徐大人误会了, 皇后娘娘就在太湖边上等着您, 您往这边走便是。”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 徐静舟也不好再找理由拒绝, 只得勉强应下。
廊道的尽头再转个弯儿便正好是太湖。
赵筠元在那太湖边上已经吹了好一会风,到现在内心那阵躁郁已经完全压了下去。
玉娇与春容皆不知方才的她到底在宣明殿里边瞧见了什么, 只见她瞬间变了脸色, 而后走出了宣明殿。
后边瞧她一直神色不虞,便也能猜到那大约不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纵然满腹疑惑, 也不好再开口细问,只能与她说些逗乐的话,想将她哄开心点。
可话还不曾说上几句,赵筠元便心不在焉开口吩咐玉娇去将徐静舟请过来。
徐静舟这会儿心情也极为复杂,方才在宣明殿里边瞧见的景象依旧在脑中挥之不去,这一切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他方才都做了什么蠢事。
他竟然向圣上讨要圣上心尖上的人,这不是莫大的笑话么?
而现下皇后娘娘又突然要见他,除却方才的事,徐静舟也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别的缘由。
故越发不知该如何应对。
等走到赵筠元跟前,也只能先硬着头皮行了礼。
赵筠元的目光从平静无波的湖面移开,神色平静的问道:“那日岁旦宴会中有北岐女子献舞,听说,这是徐大人特意做的安排?”
徐静舟显然有些意外赵筠元寻他过来是为了这事,可还是老实答道:“是。”
赵筠元终于将目光放在眼前人身上,甚至细细将他端详了一番,然后才道:“不知徐大人为何要做此安排?”
席中歌舞之事原本是和他一点关系也扯不上的,可他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做了安排,赵筠元瞧他也不像是心机深重之人,自然觉得古怪。
徐静舟听她问到了这份上,面色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尴尬,可到底也还是将事情如实说了。
他初入官场,便被共事官员排挤,后边更是连圣上也对他有了意见,情急之下生了讨好的心思也算正常。
赵筠元听完缘由,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本想告知徐静舟他是遭了暗算,毕竟朝中不少官员都知道陈俞原本是最厌恶北岐人的,那日献上的北岐舞,若不是阴差阳错让陈俞见到了贺宛,那他定时要迁怒于徐静舟的。
可想到如今陈俞对贺宛的情意,赵筠元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说陈俞最为厌恶的便是北岐人,可他对贺宛……当真厌恶吗?
赵筠元说不出答案来,最终也只能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往后徐大人做事还是应当谨慎些,那位杨公子或许并未存了坏心,可有些事却没那么容易说得清。”
徐静舟愣愣的抬头,半晌才应了个“是”。
赵筠元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用有些疲惫的声音道:“天色暗下来了,本宫也累了,就先回去了。”
徐静舟连忙俯身行礼,恭恭敬敬道:“微臣恭送皇后娘娘。”
赵筠元略一颔首,便转身顺着太湖边上那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石子路走远。
徐静舟直等到那道华丽的背影彻底瞧不见了,才起身离开。
当夜,贺宛封妃的消息便传了开来。
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子,按理原本是没有这样越级晋封的道理,可圣上抬举,说封妃,底下人顶多劝上两句,若他坚持,便也由着他高兴了。
所以这道旨意很快便定了下来。
贺宛被封为宛妃,赐居于常宁宫。
消息传到永祥殿来的时候,春容与玉娇都向底下人确定了好几回,总以为是不是弄错了。
她们二人一直在赵筠元身边伺候着,深知陈俞与赵筠元感情深厚,这几日虽然瞧着有些不对,可也只以为是因着孩子的事闹了脾气,过不了多久便会重归于好,可如今却多了个宛妃……
春容与玉娇合计了好一会,到底不敢瞒着赵筠元,只能小心翼翼的与她说了实情,哪里想到她好似早便想到了会有今日,直到她们二人说完,神色也不曾有什么变化,只道:“圣上对她的情意本就不一般,如今封了妃,也算名正言顺。”
玉娇轻哼一声道:“原本瞧着圣上对您也算是情深意重,哪里想到如今将一个北岐女子封了妃,却也不肯提前同您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