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可她还亲眼见过贺宛与那些世家之人当众将陈俞唤做“陈国贱种”,生生逼着他下跪磕头,便是那兽笼,赵筠元与陈俞,也曾经进过……
可陈俞,却还是动了心。
恍惚间,赵筠元好似明白了过来,原来她一直不曾顺利攻略陈俞,所以系统并未出现,陈俞藏在心底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贺宛。
比起痛苦,此刻赵筠元心中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若是不能攻略陈俞,她便不能再回到现实世界,也就只能与陈俞贺宛这样耗着,若是还有心攻略陈俞,对一个已经动了心的人,她当真还有机会吗?
赵筠元浑浑噩噩的想着,却怎么都想不出个结果来。
如此闹腾一番,春猎便就只能提前草草结束了。
至于春猎中发生的那些事儿,自然被陈俞压了下去,只要他吩咐下去,便无人敢在这种时候乱嚼舌根。
而赵筠元回到宫中这几日,底下人皆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特别是春容和玉娇两人,不仅在她的吃食方面费了不少心思,更是时时陪在她身边与她说些趣事逗她开心。
赵筠元不想徒惹她们忧心,纵然心中郁结难消,可在她们面前却好似已经将那孩子之事放下。
就连孩子下葬之后,陈俞再来瞧她,赵筠元也并未再提及过那日之事,与他之前的相处也已是恢复如常。
陈俞大约是很满意的,满意她这样识趣。
只是陈俞不知,赵筠元并非是识趣,只是还不曾想好到底该怎么办而已。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亦是还存在着希冀,以为陈俞不曾忘记过旧日对贺宛的仇恨,依旧恨着她对他一次又一次的羞辱。
失去了孩子之后,赵筠元夜里却依旧睡得并不安生,有时夜半醒来,她总会下意识伸手摸向腹部,摸到一片平坦时,甚至心头还止不住会有些慌乱,直至彻底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那孩子早已经不在。
更多的时候她却都只是迷迷糊糊的睡着,昏暗的月色下,能恍惚间瞧见一道黑影坐在床边,目光痴痴的望着睡得并不安生的她,偶尔的一声叹息也都是极轻极轻的,仿佛怕会惊扰了梦中人。
临近五月,上京偶尔已经能觉察到闷热的暑气。
贺宛怕冷,却也并不习惯这种陌生的燥热。
她站在宣明殿的廊下,虽然有遮盖的地方,可却依旧有些难熬。
但却也不敢偷懒,只能规规矩矩的守在那儿,最大胆的动作也不过是趁着文锦公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往殿内瞧一眼。
陈俞对她的心思,她心知肚明。
其实原本她也是不敢信的,毕竟这实在太荒唐,她曾经做了那样多折辱陈俞的事,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他,从不曾将他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
贺宛记得,在北岐时,陈俞每一回在她的手底下受了折磨,总会用那双阴郁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好似恨极了她。
即便是那时候的她,看见这样的一双眸子,也会止不住有些不安,可很快,那些不安就转变为恼火,让她忍不住用更为极端的法子继续折磨陈俞,想将他眼里那些不甘尽数碾在脚下。
而后来,她每回夜里再回想起陈俞那双阴郁的眸子,总会从梦中惊醒,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那段漫长的日子里,陈俞于贺宛而言,是最恐怖的梦魇。
后来不得已来到陈俞身边,她更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直至今日,她依旧好端端的活着。
她一直最为恐惧的人,始终未有真正伤害过她,甚至还在她身处险境时护住了她,她还是想到了那个甚至有些可笑的可能性。
陈俞喜欢她。
那双阴郁的眸子看向她的目光里,有的不仅仅只是怨恨,或许更深处,隐约的有一些无人察觉的最为隐晦的也是最为热烈的……爱意。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日,她又哭又笑的在床头坐了半夜,谁能知道呢,那个曾经被她欺负得最狠,也让她最恐惧的人,会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