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自己有多失态后,他猛地闭上眼,试图将这股火强压下去。
他气的不是魏枕风,他在气自己。
气自己说到做不到,根本无法平静地面对分别。
气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他天真地以为自己改掉了黏人爱哭的毛病,其实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想黏的人而已。
但他确确实实长大了,他不是五岁的小太子,即便黏不到喜欢的人,他也能做到情绪稳定,事事顾全大局,更不会再哭了。
赵眠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太子殿下该有的威仪。他转过身,正要吩咐宫人端热水进来,愕然地发现魏枕风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回事?魏枕风不是走了吗?
他方才那么不冷静的模样是不是都被魏枕风看见了?
赵眠强作镇定,问:“怎么回来了。”
魏枕风定定地望着他。
太子殿下披散着长发,站在狼藉之中。他只穿了一件轻薄的外衣,隐约可见他笔直白皙的双腿以及流下来的他的东西。
魏枕风眼中墨色沉沉,流露出一丝难过:“我本来想最后亲你一下再走。”
“哦,”赵眠神色傲然,“来吧。”
魏枕风走到赵眠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低头在他嘴唇上碰了一碰,而后低声问他:“怎么又发脾气了?”
魏枕风这么一问,赵眠就装不下去了。他咬了咬牙,又气又恨:“我发现我陷得好深,比我想象得还要深。”
魏枕风大约明白了太子殿下在气什么,安慰道:“别慌,有我陪着你,你陷得再深也没我深。”
“胡说。”赵眠在这种事上也不忘争强好胜,“明明是我陷得更深。”
魏枕风愕然:“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说走便走,潇洒死了,一点都没有舍不得的样子。”赵眠低声控诉,“我说我舍不得你,你就故意嘴欠气我——我为什么做不到你那样?”
魏枕风眉梢微挑,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问你,你愿意为了我放下手中政务,离开南靖,一走便是一月么。”
赵眠露出犹豫的神色。
魏枕风追问道:“我再问你,你愿意为了我放弃南靖的皇位吗?”
赵眠愣了愣,摇头:“不愿意。”
“那不就得了。”魏枕风叹了口气,手上轻一用力将赵眠的嘴挤成了鸭子状,“你不要总是看我说了什么啊赵眠,你要看我做了什么——你觉得我潇洒?可我不潇洒能怎么样,抱着你哭哭啼啼地说我不走,不报仇了么?那样也太弱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赵眠想说自己还会喜欢,可他从来不是会喜欢弱者的人。
魏枕风道:“正如你用高傲遮掩自己一样,我的潇洒又何尝不是一种掩饰。”
赵眠呆住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魏枕风的眼眶好像……有一点红?
魏枕风轻笑一声:“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留在你身边。”
赵眠合上眼,心中悸动不已。他靠进魏枕风怀中:“对不起。”
魏枕风不过正经深情了片刻,语气又变得半真半假:“所以啊,我才是陷得更深的那个,赵眠你别和我抢。”
赵眠笑了一声,又苦恼道:“可是我们不能这样,魏枕风。”他无助地抓住魏枕风的衣襟,“像你我这样的人,心中除了江山社稷,又还能有什么……”
“还能有你。”魏枕风说。
这一夜,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任自己的情感战胜了理智。
明知道多一夜改变不了什么,明知道明日一早醒来,他们还是要面对一模一样的离别,魏枕风依旧留了下来。
他抱着赵眠去沐浴,帮他穿好衣服,替他擦干头发,将他放进被子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看着彼此的脸,呼吸交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眼帘渐重,睡意侵袭。
赵眠不知魏枕风是何时走的。他再次睁开眼时,枕边已经没了魏枕风的踪影。他怔愣了许久,缓缓伸出手,去触碰魏枕风睡过的软枕,只能感觉到冰冷的一片。
这一次,魏枕风是真的走了,应该是等他睡着后才走的。
昨夜他发脾气甩了一地的笔墨纸砚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东宫似乎比平时空荡冷清了不少,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好在这一块的空缺不至于影响到他正常的生活。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一日的安排,他要……要先去给父皇请安。
赵眠来到了父皇的寝宫雍华宫,和两位父亲一同用了早膳。
南靖历代天子的寝宫都是雍华宫,赵栖也不例外。赵眠登基后,雍华宫理应成为他的寝宫。
用膳时,赵栖提起移宫一事:“朕想好了,眠眠,等你登基后,朕先陪着你祖母去燕和园住一段时日。你祖母总是想把小公主接到她那去抚养,说什么我们一群男人养不好女孩,朕也是服了。”
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