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聿从来吃过这么烦躁的一顿饭。
恶心的苍蝇在对面发出吵闹的嗡叫,在认清他的身份后,扯东扯西说个不停,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一副趋炎附势的小人作派。
这种在他眼里与只蝼蚁并无分别的人,居然也有资格,同谢知遥议亲。
一想到这,谢知聿就巴不得回去捅谢鹤年这老不死的两刀。
面上的讥笑忍不住流露出来,眼神还在盯着对方张闭的嘴,一副还在同他交流的样子。
桌底的手却已经暗暗拖住少女光洁的皓腕。
在对方顺从地放下力道那刻,大掌立马像收紧的蛛网般,十指交缠,紧密地贴近直到皮肉相接。
他们的位置算不上多隐蔽,任何人站起一望,立马就能发现异样。
谢知遥心下一惊,下意识想抽开手。
可似乎是惩罚方才见面时她躲开的动作,谢知聿不容置喙地扣住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掌死死锁在自己掌心。
席上,王卯还在高谈论阔着自己的抱负不展,似乎没注意到他们。
她的视角只能看见谢知聿看似在听的淡笑侧脸,以及眼底那分几乎要溢出的鄙色。
她却无暇顾及——男子骨节分明的匀称十指正按压摩挲着自己的手背,慢条斯理地,含着些说不出来的亲亵意味。
他的手其实很好看,寒玉似的,隐约可以看到手背皮肤下上隐隐露出的青筋,那里一用力,就会暴凸出来。
谢知遥看过,在他握着自己的胸,在她身上猛冲的时候。
一顿饭下来,谢知遥吃的心惊胆跳。
只感觉左边的肩膀被藤曼缠绕一般,血液都不流通了般,身子都僵硬了。
“谢将军惯用左手吗?”王卯低头夹菜才发现对面的不同于常人之处。
“民间常说用左手的人都聪慧过人,这么一看果然如此。”
见对面之人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王卯心下一喜。
“原本是用右手的,只不过阿婵习惯牵着,就改成了左手。”
男人其实是有一把足以唬人的好嗓音的,但王卯却在这看似温和的言语背后,读到了几分不予隐藏的恶意。
“阿婵,吃好了吧。”不等谢知遥接话,他便自顾自地给她擦拭起嘴来。
王卯一顿,立马放下还有半碗的米饭,起身刚要开口说话。
谢知聿像是猜测到他的话般,连头都不回地道,“我送阿婵回去,就不劳王公子了。”
王卯出神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以及相缠的双手。谢小姐几乎是半个身子都靠在她兄长身上。
他只有一个姊妹,算不上亲近,婚嫁之事,直到她夫婿上面提亲之日,他都从未过问过。
一般兄妹都会如此吗,心底传来淡淡的异样,还是同胞兄妹关系要更好一点吗?
立佛五官肃穆,双手合十,和着飘渺的香火,禅寂的色彩显得内敛而灵逸,倒还真有几分渡世救人的意味。
谢知遥凝视着大殿上的宝相,谢知聿被手下叫走了,让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牵手的姿势太过亲密,轻而易举地勾起了尘封已久的回忆。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努力让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切平静下来,谢鹤年是断然不会允许她再留在家中丢丑的,她的存在是他在旁人眼中完美形象中难以容忍的瑕疵。
但叫她逃离谢家,却是万万不能的,拥有过可以对大部分人不屑一顾的生活,谁要去过如平常百姓般的生活啊!
至于谢知聿的举动,思及这个名字,心头的各种感情就似乱麻般缠做一团。
指甲在心绪不宁间掐入指肚,她要考虑的太多,只能将那人搁置在一旁不去理会。
谢知遥抬起头,眼中尽是清明。
无来由的,即使她知道不该,但心中还是生出几分对聂雪臣的恨意。
病体缠绵之时,为何不曾想过他撒手人辰后,她的处境呢?
背上害死他的罪名,叫她如何在这恨不得对女子百般挑剔的世间活下去呢!他倒是好,带着爱妻如命的好名声走了。
膨胀的恶意像荆棘扎穿心脏,谢知遥却在蔓延的疼痛中获得几分上瘾般的快感。
身后传来轻落的脚步声,是给她去拿斗篷的言朱回来了。
脚步声站定在她身后几步停止不动,殿中穿入的光线照射在面前的观音法像上,为柔和的玉身加重了阴影,倒为雍容平和的脸庞添上几分锐利。
谢知遥出神地盯着似乎近在咫尺的祥和面庞,像是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言朱你说,要是我同雪臣要是有孩子的话,如今是不是这般局面?”
说罢,未等来人接话,自己先苦笑着摇摇头。
真是犯蠢,即使有了孩子,聂家就会留着她吗?退一万步讲,聂家即便留着她,那又同如今的寄人篱下有和不同呢!
“有了孩子的话。”意料之外的男声颤抖着,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寒意,“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