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她救了不该救的人。
他们对她失望至极。
至此,世上再也没有一座她的神像。
白曦再也不能,从人们的信仰中汲取力量。
那道伤还是没有愈合,她病骨支离,身体一日比一日衰弱,哪儿也去不了,只能留在昆仑疗养。
魔域趁机发动战争,师尊在她门前站了一夜,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瞒着她孤身前往魔域。
最后,与魔尊同归于尽。
至此,天下太平,人人欢歌载舞。
她得知后,默默了许久,裹着满身风与霜收敛了他的尸骨,正式继承了山主之位。
初到昆仑那年两人说好的遗产,也如约落到她手里。
白曦却对那堆亮晶晶的石头没了兴趣,只觉得疲惫。
冷清的室内,香炉升起淡淡青烟,她合衣躺在塌上,侧耳听着那些从远方传来的极热闹的欢笑声,闭目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长。
醒来时,不知今夕何夕。
帐边站了名年轻男子,神色晦暗,眸色沉沉。
是惊墨。
她刚睁眼便看见他,不由吓了一跳。
“你一直在这里看着我?”
惊墨隔空倒了一杯水,“你睡了太久,几年过去都不曾醒,我总得看看你什么时候死。”
白曦咳嗽一声,强撑着坐起来,接过悬浮的杯子,“没事,我感觉好了很多,应该过几日便能痊愈。”
惊墨突然问道:“你要渡世,可千千万万的人便有千千万万的恶,你渡得过来吗?”
她捧着温热茶杯,沉默许久,忽地想起当年捡回灵泽时。
他也曾问过相似的问题。
彼时她还年少,很是意气风发,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总觉得天底下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
可又怕他觉得自己轻狂,因此故作谦虚的给了他一个“尽力而为”的回答。
可现在,再说起这个问题,白曦在心里反复的想了又想,思量许久,竟还是当年那个答案:
“尽力而为。”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故作谦虚。
她是真的,只能尽力而为。
惊墨扯了扯嘴角,“昆山玉的封印越来越弱,我的力量甚至比从前更强,溢出的恶念已经开始影响你的身体,所以你的伤才迟迟好不了。”
白曦喝干杯中水,捏了捏眉心,“我知道。”
否则也不会将昆山玉单独藏进密室,不再随身保管。
“到我这边来吧,白曦。”
他按住她肩头,目光炽热疯狂,再次发出邀请,“我们联手,一同毁了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毁了所有人。”
白曦挣开他,答得干脆利落:
“我是昆仑的神女,只会救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你忘了那只妖说过什么吗?”他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现在,人族已经不需要你了。”
“你不再是他们的神了。”
“……”
白曦的手无力垂下,瓷杯滑落,从床沿咕噜噜滚到厚实地毯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
好半天,她抬起漆黑眼眸,认真凝视着惊墨近在咫尺的脸,润泽瞳中好似蒙了层薄雾,闪着一点水光。
她一字一句答道:
“不管他们需不需要我,我身上都流着神族血脉,我有我的使命与责任。”
“别傻了,创造人族的是上古神,与你有何干系?”
惊墨拔高了一点声音,“这身血脉带给你的,除了神女这个名号,还有什么?这到底是你的使命,还是枷锁?”
白曦目光平静如水,“这是我的道心。”
“是吗?”他咬着牙笑,“那你可知道,在你昏睡的期间,昆山玉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有多少人想要得到我?又有多少修士已经在暗地里付出行动?你藏昆山玉的那个密室里,究竟还有没有东西?”
白曦脸色猝然一变,当即就想起身,却被他狠狠按住,强行要她听完剩下的话。
“要不要猜猜他们都对我许了什么愿?”
他满脸戏谑之色,在她微颤的目光中,一字一顿道:
“小神女,他们每个人都不甘心屈居于昆仑之下,要我杀了你,杀了你的昆仑。”
如同一桶冰水兜头盖脸浇下。
白曦瞳孔猛地一缩,身子止不住的哆嗦,四肢百骸皆一片麻木,喉中却如同火烧,连半个音也发不出来。
“你看,这就是所有人族的本质,听我的话,不要守护他们了,随我一同毁了这个世界,让他们……万劫不复。”
“不可能。”她攒了点力气,艰难出声,“你骗我。”
“骗你?”
惊墨嗤地一声笑了,挥袖间,她面前出现一面水镜。
“你可看好了,那些人是怎么议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