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三四个月了,还没能和你说开。”李少卿抬眸看着他,字字清楚,“连璞,你至今也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你的背叛对我来说无异于天崩地裂,一度摧毁我对整个民安学派的认同,以及…对未来的希望。我不怪你,我可能也没有办法怪你。但是,你真的不能期望,我能当作什么都发生。与你任何形式的接触都让我感觉到难过。”
他眸中似有泪光盈盈,侧过身,看着窗花上的竹影。
“我不想这么说,可是,你怎么能这么软弱。”李少卿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把江山拱手相让。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吗?我多么希望能建立一个被百姓选出来的人成为家国的接班人、而不是依靠着血缘宗亲继承的国度。民安学派后山25座坟,大家不都是为这而死吗。”
“耕者有其田…除暴安良。哪个新朝的伊始不是以这种新气象开始的。只要国还在一家手里,国里所有家的大部分东西就会流向掌权的那几家。这个道理你明明懂。怎么可能一样,怎么可能就够了。”
“不甘心成为弃子也好,不想让我死也好。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我逼迫自己想,或逼自己看书找解决办法,让自己不要陷入自责和痛惜的泥潭里消沉下去,被不可追的往事淹没。但只要面对你,绝望和哀痛就会追上我、痛斥我、狠揍我。你知道我有多少次看着你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要在你面前割喉自尽吗?”
“我是失败了。但我还没有,像猪在泥潭里打滚一样,享受我的失败后的一地狼藉的勇气。”
“我可以接受任何人,哪怕是陈天然,也不能是你。你要接受这一点。”
……
李少卿和连璞的氛围很奇怪。即使是不知晓他们的人也能感觉到。
类似于…心死后的冷静和坦然,或者说破罐破摔。连璞依旧会在每个不经意间看向李少卿,但眼中,预备好分开的眷念和不舍已经大过了痴迷。
李少卿则是一杯又一杯地灌酒,与旁人无伤大雅地调笑。
“尔晓呀。尔晓。”她握住她的手,满脸飞霞,说话语速很慢,她说,“二十年前、应该是二十年前吧,你被逐出师门时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灰头土脑又死不悔改的样子。虽说功到成处,便是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你如是师门中最有出息的。可我依旧要说,神鬼安民之策并非治国善法,甚至,只是在愚民以保安定。”
“不要战。我摸着良心,以你我这么多年的旧情说,不要开战。”李少卿身体的重心越来越往尔晓身上放,乱七八糟的肢体动作也逐渐多了起来,“越国没这个本事,你没这个本事。”
“真的。别。”李少卿摇晃着又去倒酒。
“越国的统治那么稳定,越国国军只有小打小闹欺负百姓的能力。根本没有攻城略地的本事。更不用说越国的那些‘将才~’了。你,你诶,你,当初兵法学得最差的人,都能在那出挑成这个样子。不是,你,你越国拿什么和南国开战。”
“当初兵法学得最好的人,不也死于我手下吗?”尔晓压制的愤恨和不甘在此刻泄洪。
不料,李少卿开始笑起来。她握着酒杯哈哈大笑,晶莹的酒水撒在手背上、衣裙上,她仍旧牵着尔晓的手,甚至牵着她去拍自己的大腿。
“尔晓啊尔晓。”李少卿放落酒杯,用手背擦笑出来的眼泪,她说,“你还真敢觉得姜兴邦死在你手下。”
她用手指沾着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个草图。她轻点着以一线相隔的两方,看着她,说:“当初,不用三天,姜兴邦就能在东门活捉你。你真以为他的死是天助你也,是英年早逝,是意外?若不是我,你早成阶下囚了,哪还有今日越国院首的荣光,那还能自以为是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尔晓的手指一下没有了温度,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少卿,带着些恨意,“姜兴邦是你杀的!”
“对啊。不然呢。”李少卿笑眯眯地看着她,“他死前说的什么来着,哦,他说,让我下地狱去吧。幸好我不是越国人,我也不信这套神神鬼鬼,不然还不得彻夜难眠胆战心惊了。嘿嘿嘿。”
尔晓的动作极快,李少卿的酒水被打翻在地,自己也被掀身半趴在地上。头上的流苏打得她耳朵有点痛。
周围一下安静了。
“李少卿,你不得好死。”
尔晓指着地上的她怒骂一声后拂袖离去,其余人面面相觑。
李少卿仰面躺在地上,看着鲜亮绚丽的天花板,她大喊一句:“继续奏乐啊,干什么呢。”
到底不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