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尚未开始,许多熟人?在此碰面,彼此寒暄,热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蕴水来的坐一方,风声境与古家?的坐一方,银地的坐一方,本玉中天的官员坐一方,就连卞家?也来了人?,不是卞翊臣,却也算卞家?主系一脉在朝有官职加身的。
沈鹮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公子哥儿的生?辰宴,能?请来天穹国这么多大人?物的,倒是这生?辰宴的主人?不见其?人?,大约是不想面对这样的画面。
紫星阁的御师在一起,其?中有一个还是蓬莱殿的,沈鹮与其?一并上过早课,见到了熟脸也算安心,二人?点头算是招呼一声便沉默地等待开席。
蓬莱殿的四?位殿主与青云寺的寺卿坐在一桌,李璞风、卫矜与陈道之还有青云寺的徐大人?已然入座,旁边还有另外两名?官员陪着,只留一个空位,自然是给白容的。
不过依白容的性子,怕是不会来赴宴的。
沈鹮目光扫了场内一圈,没见到上官家?的人?。
也是,上官靖如今还在青云寺里关着,照理来说?青云寺的徐大人?若脸皮薄些,也不会来赴宴,毕竟上官家?明面上与魏家?还有婚约关系在,只是在权利面前,那么点儿私仇无?足轻重。
眼?看时间将至,魏千屿千呼万唤始出来,他穿着一身新衣,打扮得过于隆重,像个吉祥娃娃,脸上挂着尴尬的笑,魏嵊将他拉哪儿他就去哪儿。
恭维、溢美之词从?一个个人?的嘴里蹦出来,沈鹮本觉得那些话贴在魏千屿身上颇为好笑,好在面具遮脸,她笑了也没人?瞧见,可渐渐的,她也瞧出了不对。这整个过程中,魏嵊都没松开过魏千屿的手腕,魏千屿是不自由的。
他明明是紫星阁的人?,却在落席之前也没机会与紫星阁的御师/与他难得交好的几个朋友打招呼。他所?面对的人?,皆如魏嵊一般年?纪,是天穹国极有威望的上位者。他明明散漫,今日却格外庄重成熟,这里不像一个二十岁少年?步入青年?的成人?礼,难怪魏千屿不喜欢。
眼?看寒暄结束,沈鹮松了口气,没人?顾及他们?这桌,甚好甚好!
桌上其?他人?大约也是这样想的,都在眼?观鼻鼻观口,只等着魏嵊一发话,他们?便提箸吃饭。
却没想到这时还有人?姗姗来迟,尚有几人?没落座,白容也不算最后一个,但却跟着那些年?迈的大儒前后脚跨入,尤为显眼?。
大儒们?都是曾经魏太?师的同窗,魏嵊也要尊称一声叔伯,来迟便来迟了,可白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也踩着点入魏宅,也不知他此番过来是给魏家?面子,还是特地让魏家?难堪的。
白容直挺地站在厅前,目光扫了一圈,似乎在找自己的位置在哪儿,一旁冒着冷汗的魏家?家?仆开口道:“白大人?,这边落座。”
白容瞥也没瞥他,冷着一张脸跟了过去。
若不是面具兜着,沈鹮下巴都快惊掉了,她同桌几个,尤其?是蓬莱殿的那位同窗,咕咚一声为白容咽下紧张的涎水,手心都跟着冒汗了。
李璞风与卫矜还有陈道之亦觉得颇为不好过,他们?想这餐饭大约是吃不安生?了。直到白容落座,带着一身寒气,李璞风才壮着胆子问了句:“白大人?去了何处?怎这般迟来了?”
白容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摩挲着袖口上的花纹,轻飘飘一句:“早来也是等。”
李璞风:“……”
陈道之本就是魏家?出来的紫袍御师,仗着年?长,清了清嗓子:“你如此行事,实在不将魏家?放在眼?里了。”
白容挑眉,少年?妖异的脸庞上似乎一闪而过淡淡笑意,像轻蔑,又像是他们?看错了。
总之,他是真不在意魏家?。
若非东方银玥回府瞧见他还蹲在花圃边上照料她的花花草草,惊讶地问他怎没去赴宴,白容根本不打算来。
他与魏千屿不熟,更从?未参加过谁家?的宴席,不知宴席上的规矩,能?来全是因为蓬莱殿主这个身份,他也知道魏家?请他,亦是因为这个身份。
紫星阁四?大殿主所?坐的这一桌刚好就在宴堂正中位的第二排,靠近宴堂大门,屋外忽而吹来几阵凉风,带着薄薄的雨水刮进了堂内,下人?们?忙活着展开油布由羽族的妖撑于空中,可为整个魏宅遮风避雨。
明珠被人?无?声地端上了宴堂,油布遮蔽了部分光芒,堂内还是明晃晃的。
觥筹交错间,无?人?注意到沈鹮这边,她摘下面具,半边面具挂在耳侧。同桌的人?皆对她不熟,乍一见她面容有些惊艳,同为蓬莱殿的人?甚至主动与她说?了两句话,沈鹮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在意,吃饱喝足后重新戴上面具,老老实实坐着等散席。
与她一般坐着等散席的还有一人?,那人?却是从?头到尾没动过筷子。
白容斜倚靠在太?师椅上,冷漠的脸对着门外,目光落在遮雨的油布上,盯着油布积累的雨水中偶尔落下的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