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在屋中巡视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桌子上只摆放着一碗清粥,与几碟咸菜,只是浅浅动了几筷子。
苏眠接过了顾清递过来的银针,在饭菜里搅了搅。银针未发黑,一切正常。
“少爷,夫人她没事吧。”吉婶望着铜盆里那一摊暗红的血渍早已吓得慌了神,脚步也有些虚浮了起来。
“吉婶,你放心。母亲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这毒来的凶猛,就算毒素除尽,也会留下后遗症。”顾景桓思忖着,似是在想该如何开口。
苏眠立马回过了头,“舅舅,有何后遗症?”
顾景桓叹了口气,面上带了丝不忍,目光虚浮地望着墙角的佩剑,“此毒毒性烈,只怕母亲以后再也用不了剑了。否则动用内力时,便会瞬间伤及五脏六腑。”
“怎会如此?”顾清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啊,舅舅。我见外祖母似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怎会影响到用剑呢?”苏眠也有些不解。
“此毒毒性刚烈,又加了一味雪上一枝蒿,是以会在体内蛰伏数十年之久。若是这期间强行调用内力,便会气血逆流,无力回天。”
顾景桓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只怕下毒之人早有预谋,下毒并未是为了直取林晚清的性命。
而是通过诛仙散的毒,激发出体内一只蒿的毒性,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只是不知母亲是何时中的此毒。此毒毒性柔,蛰伏期久。若是一直不被激发,尚且无事。
“府中竟有此等深谙下毒的高手吗?”苏眠凝视着外祖母虚弱的沉睡着的面庞。
蹲下了身子,走近了闻了闻。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血中有股熟悉的香味,似乎在哪里嗅到过。
“眠眠,污秽之物别碰。”顾清伸出手便要去拉她。
“舅舅,不碍事的。我体质特殊。”苏眠挤出个笑宽慰道。
“难道外祖母曾是个用剑高手?”外祖母一直未对自己说过自己的身世,惹得苏眠很是好奇。
“母亲曾是巫族排名第一的用剑高手,天资聪颖,便是连左右护法联手都在她手下过不了三招。”
顾庭之取下了背上的佩剑,仔细认真地擦拭着,眼中带了丝留恋。
林晚清出生便背负着族内复兴之责,从小苦学秘书。长老们看中了她天生媚骨,诱以天蚕蛊来激发她体内珍贵的碧血血脉,以保苗疆世代传承下去。
林晚清从小便知道自己不能如一般普通的孩子长大,每日她只能被关在密室里研究秘术,精进修为。
便是寻常孩子馋嘴的小零食,她都未曾吃过。为了保证血液的纯度,只能饮天山冰泉里最纯洁的水,吃着山谷里天然的野果,日复一日。
她被关在那个偏僻寂静的山谷,每日陪着她的只有山谷里的鸟与野兽。
后来苗疆与中原一族大战,苗疆常年幽闭落后,自然敌不过中原精锐的步兵,被打得节节败退。
带队歼灭的表示顾忠,那时他还只是一名二品将军,负责铲除有异心的外族。
苗疆巫师阿度为了护住族人,开坛祭法,用最纯正圣女的碧血喂养了苗疆最英勇的武士。割破了武士们的手腕,喂他们以碧血,使他们成为这片山谷里最所向披靡的战士,培养出了一队不死不灭之士。
果然顾忠陷入了困境,他带来的十万步甲兵被杀得只剩下了三成,而苗疆却越打越烈,甚至隐隐有了反攻之势。
林晚清被幽禁在山洞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望着手上的碧水剑发愣。
这几十年来她终日与剑为伍,甚至为了精进剑术,放弃了修行蛊术。
而族人有难面临险境之时,她却只能缩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发呆,听着滴答的流水声,望着手腕上的新的血痕发呆。
她曾无数次地祈求阿度,她可以上战场,她也要为了保护她的族人浴血奋战。
可是阿度言辞激烈地拒绝了她,说她的血何其珍贵,不仅能治好百姓的病痛,还能为苗疆培养出最无敌的将士。若是她出征,被敌人斩于马下,岂非葬送了整个苗疆。
那天晚上林晚清抱着膝盖独坐在树下好久,望着面前的明月发呆,她突然有些无所适从,自己这一生难道注定就这样了吗?
成为一个无情的供血机器,没有任何的思想与自由,被囚禁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中,抬头只窥得见朗朗明月,面对的只有山川河流。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剩她一人。
“碧水剑,我们逃走吧,去寻找属于我们的那片自由。”
银色的月光下,她竟仿佛真的感觉到碧血剑的周身发出嗡嗡嗡的掌声,仿佛是在回应她一样。
“你同意了是吗?”林晚清头一次欣喜若狂,她奔回了山洞,将自己的衣物简单收拾了一番,粗略地收拾了一番细软,便准备出发了。
看守她的禁卫看管的不严,似乎也从未想到她会逃走。
林晚清趁着他们喝酒酣畅聊天之时,偷偷地绕到了门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