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抿唇, 一脸凝重地点头:“你的要求我又不敢拒绝……”
昭虞被口水呛到,随即反应过来,江砚白可是个骗子,骗子的话怎么能信?
“骗人。”
江砚白轻笑:“我如何骗你了?你给的暖床银子我还收着呢。”
还给了银子?
昭虞伸手:“拿来瞧瞧。”
江砚白理直气壮地扭过头:“给了我,便是我的了。”
昭虞跳起来扑到江砚白身上, 勒住他的脖子:“快给我看!”
江砚白朗笑出声, 直接起身给人背起来, 然后朝门外道:“进来给姑娘梳洗。”
金穗银穗应声推门而入, 瞧见两人的姿势忙羞得低下头, 走到一侧备水。
昭虞一口咬到江砚白肩膀上, 然后低声说:“都怪你, 我逃不了了!”
江砚白失笑, 若陛下真有心治她的罪, 哪容得了她跑?
昨晚怕是连皇宫都出不来了。
他将人从背上捞回怀里, 低声安慰:“放心, 你且大大方方出门去,保证不用逃。”
昭虞提心吊胆地用了早膳, 又提心吊胆地去给晚玉供了香。
江砚白回府拜了年,又回到宜园陪昭虞用午膳, 刚把筷子拿起来便见方贵小跑过来。
“四爷, 宫里来人了……”
“啪嗒!”
昭虞手里的筷子瞬间掉落,心口砰砰直跳。
“我的十两银子还没花完呢……”这等紧要关头, 她满脑子都只剩这件事。
江砚白问道:“来的是谁?”
方贵小声回他:“是、是陛下……”
昭虞一怔, 转头问:“亲自来砍?”
江砚白被逗笑, 知道她许是不愿见永熙帝,便低声交代了几句,昭虞忙点头。
他到的时候,永熙帝正背着手站在前厅,正看着一张字画出神。
原来陛下今日免了皇亲进宫拜年,是为了来这里,江砚白想到这儿匆匆上前:“见过陛下。”
“起来吧。”
不知是不是江砚白的错觉,只一夜不见,永熙帝好像多了些白发。
永熙帝指着那字画道:“这可是昭虞写的?”
江砚白目光落到字画上,眼底划过一丝缱绻,笑道:“昭昭闲时所写,我瞧着也还能入眼便挂在此处,叫陛下见笑了。”
永熙帝回头看了他一眼垂首笑,那笑多少带了丝落寞:“写得不错。”
就像是尘封的记忆突然被揭开了一个口子,如今永熙帝目之所及竟都是晚玉的影子。
字像,画也像,性子……
他摇头,性子不如晚玉温婉。
“晚玉呢?”
江砚白沉默片刻,起身道:“陛下请。”
进了小佛堂,永熙帝抬手道:“下去吧,朕有话与她说。”
江砚白躬身告退。
昭虞听到金穗打听来的消息嗤笑一声。
现在倒是会叭叭了,怎么,晚玉活着的时候他是还没学会说话吗?
就是不知这番做派是为了当年那点少得可怜的情意,还是为了叫他自己安心。
男人心都不好猜,莫说是帝王心了。
她丢了筷子转回昭华院,倚在榻上翻白眼。
江砚白进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由笑道:“谁又惹昭昭不开心了?”
昭虞瞟了瞟旁边的小佛堂:“我不敢说。”
江砚白失笑,浅声问道:“此事除了昭昭可还有旁人知晓?”
昭虞摇头:“不清楚,晚玉只说若我能回京,便替她将信送给陛下。不过我当年还小,晚玉若是对其他人说了,应当就不会将东西交给我保管。”
江砚白添茶的手一顿:“原是这样。”
直到灿日变红,永熙帝才从小佛堂出来。
江砚白见他两手空空,并无要带走晚玉牌位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
永熙帝见江砚白这般模样,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他:“这就是你选的人,忒没规矩。”
江砚白疑惑地接过,只见那纸条上写着几个大字:我已安家,外人勿动。
江砚白:……
他忙跪下请罪:“陛下,昭昭她自小过得苦,晚玉疼爱昭昭尤甚,她自是极不舍的才做下这等冒犯之举,您请息怒。”
永熙帝将他扯起来,淡声道:“你这阵子给朕行的礼,比前头二十年都多。”
江砚白浅笑:“子修心甘情愿的。”
世间多得是心甘情愿,可又有多少能真的得偿所愿。
永熙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沧桑:“你运气比朕好些,福气却不见得,且看你们的造化。”
将人送到宜园外,永熙帝回望了一眼道:“你既丢不开,便着手准备亲事吧。”
这便是不再阻拦了。
他说罢上了马车,江砚白站立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