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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得十分忘我的他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气呼呼地瞪着颜嫣。
“你还是妖吗?到底有没有良心?”
颜嫣一反常态地未与锦羿抬杠, 垂着脑袋, 不肯抬起来。
连带声音也闷闷的:“我没有爱魄,我感受不到所谓爱情的动人,我只觉得,只觉得这一切未免也太可怕……”
“就像一座山压在了我身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像永远也无法摆脱他,好像永远也还不清他为我所做得那些事……”
“溯世镜里所看见的,于我而言更像是他人的故事,我无法感同身受。”
“可他前世害我坠崖时的场景,我至今都能想起。”
“予我希望的人是他,使我陷入绝望之中的人也是他……”
“还有那透不进一丝光的蚀骨深渊、无数次被摔得粉身碎骨、秃鹫袭来时令人毛骨悚然的扇翅声……我时时刻刻都能回想起。”
“那时的我甚至失去了味觉,失去了痛觉,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他对我所造成的伤害。”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谅他,便是在作践那个一遍遍从蚀骨深渊底下往上爬的自己;继续恨他,好像也找不到理由……”
颜嫣从未这般茫然无措。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最怕的便是欠下人情债,这会让她耿耿于怀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锦羿又怎会不懂颜嫣?
她这人啊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最重感情,根本欠不得人情。
某种程度来说,她是有些一根筋。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般死纠着岚翎的养育之恩不放,非要与他成婚。
但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你若真心待她好,她能用尽一生来回报你。
理清思绪的锦羿放柔嗓音,轻声安抚她:“你都说了那是前世呀。”
“第一世勉强算你欠他的,第二世毋庸置疑是他欠你的,早就已经扯平了,关你们第三世什么事?”
颜嫣眼中透着迷茫。
“这种事,当真能这般算吗?”
有些事当局者迷,锦羿觉得她一时想不通倒也正常,很是无奈地道。
“那你觉得呢?非要捅他一剑,让他也死上一回才叫做公平?究竟是谁亏欠谁?这种事又怎算得清?”
颜嫣仍在摇头,说话声越来越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心里很乱很乱……说不出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
有些话多说无益,非得靠她自己想明白才行,锦羿摇摇头,走了出去,决定让她自己好好理清思绪。
甫一走出房门,他便瞧见谢砚之面无表情地贴在窗上,锦羿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并朝谢砚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进去。
刚被阖上的门又被推开,因谢砚之的到来,狭小的船舱显得愈发逼仄。
颜嫣抬眸,与他对视良久,空气骤然安静下来,隔了近半盏茶工夫,这死一般的寂方才被打破。
是颜嫣先开的口,仍有所戒备。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甚?”
谢砚之大大方方迎上她的目光。
眉目缱绻,唇角含笑:“我来给你送修为。”
颜嫣将这六个字抵在舌尖反复咀嚼,好半晌才摸清他藏在话中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