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不敢太过用力去触碰。
直至颜嫣染着草木香的发丝拂过他面颊,他方才确定,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在此之前,他也曾想过无数次,寻到她后该说些什么?
当真正见到时,却什么都忘了,唇瓣颤抖着厮磨着,从滚动的喉间、从重新开始跳动的心脏缓缓挤出朝思暮想的那两个字:“阿颜。”
“阿颜,阿颜,阿颜……”
一遍又一遍,梦呓般地重复着。
◎到处乱碰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颜嫣表情先是震惊再是疑惑。
这个陌生男人怎会知晓她的名字?
难不成……又是一个与她前世有缘的“爱慕者”?
有了池川白这个前车之鉴, 颜嫣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组团来找她碰瓷儿?
可她这十六年来都不曾走出妖界十万大山呀,谁会这般大费周章地来戏弄于她呢?
着实想不通, 颜嫣索性也就懒得去想了。
只是眼前这位仁兄力气着实太大了些,又这般疯疯癫癫……
颜嫣不敢招惹一个脑子有大病的不知名物种,只能尽量压制住自己的不耐烦,柔声与他说道:“兄台,你抓疼我了, 你看……能不能先放个手?”
谢砚之微微睁大了眼。
似在震惊颜嫣怎会说这种话。
可他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并已恢复一贯的从容, 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
少女身穿烟紫色齐胸衫裙, 不施粉黛, 未佩钗環, 只在鬓角戴一串鲜嫩的紫藤花, 与记忆中的她生得一般无二。
说话时的语调与音色亦不差分毫。就连生气时, 嘴角向下拉出的那个细小弧度都一模一样。
两个人生得再像, 都不至于会像到这等程度, 根本不是“轮回转世”四字能用以概括的。
谢砚之已然在心中盖章, 她定然就是颜嫣。
可她为何不认识他?
瞧她这副模样也不像是装的, 莫非是……失忆了?
谢砚之越想越觉胆战心惊。
又不敢去质问,生怕会因此将她吓着。
他微微垂下眼睫, 遮挡住眸中翻涌的情绪,连同说话时的语调都被掌控地刚刚好:“抱歉, 是我认错人了。”
说这番话时, 他仍抱着试探的心态,可眼前的少女不曾露出半点破绽。
她当真把他给忘了?
还是说, 她不是颜嫣?只是个与她生得一样的陌生人?
不论哪个答案, 谢砚之都不敢去多想, 而颜嫣本人心里倒是清楚得很,眼前这位仁兄大抵是没认错人的。
她的确时常被友人唤做阿颜,全名则为颜嫣。
这两个字还是岚翎当年翻遍韵书,精心挑选而出的。直至今日,她都记得岚翎为她取名时说得那番酸话。
“韶颜稚齿嫣然含笑顾盼生辉,你这般姿容当真配得上‘颜嫣’二字。”
至于,颜嫣为何没怀疑他便是那个在点苍山渡劫的大能?
理由很简单,没能渡过雷劫的都被劈成劫灰了,渡过的也都早已飞升,又怎会灰头土脸地躺在杂草堆里给她当肉垫踩?
可事已至此,颜嫣绝不会轻信任何人,被那名唤池川白的人修骗也就罢了,其他人休想再取得她的信任。
念及此,颜嫣客套且疏远地朝谢砚之笑笑:“行,那我们先走了。”
他没有跟上去,就这般静立于原地,眼睁睁看着颜嫣的背影一点一点被黑暗所吞噬。
他宁愿她继续恨他,也好过把什么都忘了。忘尽前尘往事的她究竟还算不算是从前那个人?谢砚之不知道,亦不敢去深想。
青冥寻来时,晨曦已至。
谢砚之仍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
晨光微醺,日影斑驳,浅金色阳光洒了他满身,青冥却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不明真相的青冥下意识以为他是因登仙路未开启之事而伤神。
尚未靠近,谢砚之那寒冰碾玉般的嗓音冷不丁响起:“我看见她了。”
谢砚之口中的那个“她”还能是谁?
青冥愣了小片刻,当即反应过来:“啊,那夫人她如今在何处?”
谢砚之缓缓摇头,前言不搭后语。
“可她什么都已经忘了。”
他的执着,他的不甘,他的苦苦挣扎,犹如一场引人发省的笑话。
信息量太大,且还都来得这般猝不及防,青冥消化得颇有些艰难,缓了好半晌,才大致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可巴不得谢砚之与颜嫣永世分离呢!安慰是不可能安慰的,得趁火打个劫,落井投个石才是。
青冥眼珠子一转,忙不迭点头。
“啊!对!对!对!都已经转世且把君上您忘得一干二净了,她们还能算是同一个人吗?”
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