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之毫不留情面地推开她,面沉似水:“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没有人是傻子,如斯极端反常的举动,谢砚之焉能不察觉?
柳南歌当然不会承认。
那股子难以言喻的失控感卷土重来,谢砚之走得很匆忙,几乎是用逃,却不想,竟与刚出关的玄天宗掌门容郁撞个正着。
容郁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闭关期间竟被付星寒给撬了墙角,万分痛心疾首。
心事重重的谢砚之并未搭理他,一言不发地在月色下疾走。
如今,理智已回笼,谢砚之大脑飞速运转。
他知道,柳南歌定是对他做了什么,柳南歌身后是柳月姬,背靠柳家这个庞然大物,尚未成长起来的他又当如何去抵抗?
还有付星寒,他那虚情假意的师尊。
纵使隐藏得再深,谢砚之仍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厮包藏祸心,收他为徒,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他被捧得太高,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偏生修炼天赋这种东西无法隐藏,若无天材地宝来为他遮掩,他自以为藏得再好,高阶修士仍能一眼看穿他的骨龄与修为,无所遁形。
更令谢砚之感到无力的是。
哪怕他放纵自己不去修炼,修为仍在疯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前无古人、后也不知可有来者能超越的惊世天赋早已成为各方势力争相抢夺的资源。
他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宝矿,所有人都欲夺之而后快。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离开,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飞速成长,直至有能力与他们抗衡的那一天。
谢砚之早就做好了要舍弃一切,离开玄天宗的准备。
除却一柄剑,什么都没带。
他如往常那般,神色自若地走向玄天宗正门,尚未走出去,便被两个面生的弟子拦住。
其中一人道:“近些日子外头不太安生,代掌门传令,我派弟子若想出去,需得与他上报,出示手谕方可放行。”
执勤弟子口中的代掌门正是付星寒,掌门容郁闭关期间,门中一切事务由他代为处理。
这条门规很明显是刚颁布的,只针对谢砚之一人。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们在变相软禁他。
真相亦如谢砚之所猜测那般。
他前脚才走,柳南歌后脚便用传讯玉简与柳月姬上报此事。
眼看用情蛊操纵谢砚之的计划败露,柳月姬装都懒得装了,即刻勒令付星寒将谢砚之困在玄天宗。
总之,在她想出新的法子之前,决不能让谢砚之落入其他势力手中。
谢砚之心中冷笑连连,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么?
自知与守门弟子纠缠无用,谢砚之正欲折返,跟了他一路的容郁含笑走来,与那守门弟子道:“要什么代掌门手谕?本座就是掌门,莫非代掌门连本座都信不过?”
守门弟子连连赔礼道歉,谢砚之则乘此机会暗中打量容郁,也不知他频频接近他是有何目的。
谢砚之记性极好,过目不忘,纵是只在十年前见过一回,仍记忆犹新。
似是一眼就看出了谢砚之的顾虑。
容郁笑眯眯,自说自话道:“老夫好不容易瞧上一根好苗子,竟被人捷足先登了,你说气不气?”
不过这也怪不得旁人,谁让他当年莫名其妙就突破了修为瓶颈,不得不闭关巩固,未能按时赴约。
虽然,那只是他个人单方面的意愿,谢砚之压根就没应过此事。
容郁又盯着谢砚之看了好半会儿,突然长叹一口气。
“放心罢,老夫与他们不一样。”
说着,话锋陡然一转:“瞧你这副架势,大抵是想要外出历练,不如咱俩结伴一起走?”
他这话说得毫无掌门的架子。
可时至今日,谢砚之已不敢轻信任何人,一如当年那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这些年,谢砚之独自一人去了很多地方。
偶尔在路边看见快要被饿死的小乞儿,又会想起那人说过的话。
“你在路上若是看见哪个小乞丐要被饿死了,记得送碗饭,说不定长大就会变成我这种人见人爱的小仙女儿。”
恍然间,一个又干又瘦的小黑鬼抱住他的腿,睁大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大哥哥,行行好,给个铜板吧,我快两天没吃饭了。”
他请小黑鬼吃了顿丰盛的午膳,并送了包沉甸甸的白银。小黑鬼仰头,朝他咧嘴一笑,还缺了颗牙。
真丑。
向来喜洁的他仍是伸手摸了摸她脏兮兮的小脑瓜:“快快长大吧。”
他说:“长大就再也不用挨饿,会变成人见人爱的小仙女儿。”
他在外漂泊了不知多少年,走遍了每一个暮春时节烟雨蒙蒙的小城,没有目的的斩妖除魔行侠仗义。
后来,世人皆说,玄天宗弟子谢砚之修得是普度众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