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华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被送往卑罗和亲。
再往后,便是那段人尽皆知的旧事——
端华长公主手刃卑罗王,挺着十个月大的孕肚下降谢家。
看完这封信,谢敛只觉遍体生寒。
失而复得的他力排众议将端华娶回家,世人都嘲他笑他,说他头顶苍翠,平白无故多了个便宜儿子。
他只当所有人都嫉妒他。
公主二嫁又如何?一个能将乱世枭雄斩于裙下的女人,谁会在意她是否失贞?
那些所谓的贞节牌坊,不过是束缚普通女子的枷锁。
端华她出身高贵生来不凡,她就像是一副孤品名画,收藏过她的人越多,身世越显赫,越能抬升她的身价。
如她这等真正意义上的祸国妖姬,纵是千人枕万人睡,都有人趋之若鹜,心甘情愿为她奉上一切。
曾经的谢敛亦是这般坚定不移。
如今却在想,为了一个这么冷血的女人当真值得?
再回首,才恍然发现,他竟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众叛亲离。
甚至,还执迷不悟地想为她分裂天下。
谢敛越想越胆寒。
另一边,端华长公主已然卸下冕旒,一丝不苟地将其戴在头上。
她蓦然回首,居高临下地瞥了谢敛一眼。
也正是这一回眸,愈发坚定了谢敛想要与端华割席的决心。
世人总在大肆歌颂情情爱爱之事,却也留下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警世名句。
没有谁是傻子,再爱又如何?放在生死攸关、家族兴亡这等大事面前,不值一提。
比起端华,他更爱的,终究还是自己。
谢敛倒戈的速度比谢砚之预料中还要快。
他高举右手,缓缓闭上眼睛:“端华长公主祸乱朝纲鸩杀先帝,当诛!”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却无人敢动手。
端华长公主又回眸瞥了他一眼,她若连这点准备都没做,怎敢逼宫篡位?
四周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在这静到趋近诡异的世界里,有破风声骤然响起。
“咻——”
长风呼啸,箭矢破空而来,正中端华长公主后肩。
马蹄声接踵而至,身披重甲的谢家军源源不断涌入中庭,将整座紫宸殿团团包围。
射箭之人是这个王朝真正的掌舵者,手握三十万雄狮的谢老将军。
半月前,他被端华使计调离盛京,却有人暗中传信,说端华想要趁机逼宫篡位。
皇帝由谁来当皆不会影响谢家的地位,况且,那瑞帝委实荒唐了些,杀了便杀了,只要师出有名,也不怕落下话柄。
谢老将军原本打算睁只眼闭只眼,谢砚之若能继位,对谢家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操控他,总比操控那疯疯癫癫的瑞帝方便,何曾料想,她竟这般胆大妄为!
这一箭射得太准了,端华长公主步伐踉跄。
可真疼呀,疼到她意识都开始模糊,纵是如此,她仍在一步一步往阶梯上攀爬。
近了,近了,只差几步,便能坐上她朝思暮想的皇位。
不论有多少人在她耳畔呵斥,她都不曾搭理,坚定不移地往上攀登。
又有一支箭破空而来,扎入端华长公主膝弯。
她重重跌倒在阶梯上,心有不甘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王座,以手肘为支撑,拖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不断往上攀爬。
区区长公主之位又如何能满足她?
她要无人能阻,无人能挠,无人再敢掐着她的脖子说:尊贵如公主您也不过是本王胯下玩物。
她要登上这至高之位,踏平卑罗,来报当年之耻!
她要……
眼看第三箭要射来,驸马谢敛横剑将其扫开,一把拽住端华,冷声质问她。
“你机关算尽无所不为其用,这一生,可曾爱过谁?”
端华恍若未闻,挣开他的桎梏,继续往上爬。
眼看就要触碰到她日思夜想的王座,谢敛又一次攥住她手腕,眼中含泪:“你说啊!”
端华嗤笑一声,仰头,目光轻蔑地凝视他。
“从未,无人值得我爱。”
第四支箭呼啸而来,几乎是发自本能的反应,谢敛将她搂进怀里,挡下了那一箭。
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奋力推开他,继续往上爬。
紫宸殿乱成一片,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不断地……不断地向上爬,摔了,便重新站起来,继续前行。
她说过,无人能阻她……
“咻——”
第五支箭破空而来,撕裂黑夜,正中端华后心。
她在一片死寂中,抽搐着,战栗着,拖着残破不堪的躯体,坐上梦寐以求的皇位。
只可惜……
这王座太冷了。
她睁大将要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