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东西的速度快到令人咂舌,不过粗略翻了翻食谱,便已能做出十分可口的菜肴。
只可惜,颜嫣尝不出半点滋味。
菜被谢砚之端上桌。
颜嫣夹起一筷肉放入口中嚼了嚼,过完嘴瘾,便不再动筷,直勾勾盯着他:“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颜嫣此生没什么兴趣爱好,唯独爱吃,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轻易被谢诀用肘子骗回去。
如今哪怕是失去味觉了,也想知道摆在自己眼前的佳肴是何等滋味。
谢砚之被她盯得面颊发烫,匆匆咽下一块鸡肉。
点评道:“尚可,火候把控得不错,可惜多放了几味香辛料,盖住了鸡肉原有的风味。”
他品尝过的珍馐佳肴不计其数,眼界高了,自是瞧不上自己头一回做的荷叶鸡。
殊不知,这等滋味足矣吊打一众不入流的小餐馆。
颜嫣信了他的鬼话,满脸失望。
“什么嘛~瞧这卖相挺不错的,我还以为会很好吃呢。”
桌下吃得满嘴油光的旺财可不同意这话,朝颜嫣“汪汪汪”嚎了两嗓子。
翻译成人话,约莫是在说:你这品味有问题,咋就不好吃了???
颜嫣听得直摇头叹气:“看来旺财也不甚满意?”
旺财继续“汪汪汪”:啊呸呸呸!你个诡计多端的坏女人!休要污蔑我!
“行啦,行啦,别叫了!”
颜嫣一把薅住旺财后颈,哼哼唧唧道:“给你一口吃的就很不错了,你还有脸挑三拣四?”
旺财:???
天爷啊!怎会有这种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坏女人!
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颜嫣良心痛不痛是个未知数。
谢砚之已然开始挥手赶狗:“吃完了,你该回家了。”
旺财心里哇凉哇凉的,拖着尾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却无人在意。
夜里,他们一起躺在屋顶看星星。
漫天星辰如碎钻般镶嵌在如墨天际。
颜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幕上最亮的那颗星,轻声嘀咕着。
“好不容易爬上屋顶,竟没看见银河。”
谢砚之没看星星,琥珀色眼睛里倒影出她的身影,唇角不自觉翘起。
“暮春时节是看不见银河的,你若想看银河,可以等到夏秋交替之际,那时的银河最为壮阔,自东向南延伸,贯穿整个夜幕。”
谢砚之此人向来话少,不论现在,还是遥远的两百年后,都是个惜字如金的锯嘴葫芦。
这还是颜嫣头一回见他一口气说上这么多话。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弯着眼角,笑靥如花:“想不到你看上去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懂得还挺多嘛~”
谢砚之歪头去看颜嫣,这话说得,也不知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不过,颜嫣这话说得没错,他的确懂得不少。
这些不成系统的杂乱知识皆是从书本上看来的。
端华长公主唯一不会限制他的便是看书,他看得书多且杂,既有阳春白雪,也有不入流的志怪话本。
故而,比寻常人稍稍懂得多点,也不是不能理解。
除此以外,他其实还画得一手好丹青,写得一笔好字;闲暇时绘的小品流落到市井,俱已成为重金难求的珍品。
可谢砚之觉得,那些事在颜嫣面前没什么好炫耀的。
或许,在她看来,这些中看不中用的才能,还比不上会杀鱼来得重要。
颜嫣倒是被谢砚之那番话勾出了些许兴致。
她一会儿指着天幕上最亮的那颗星,问:“它叫什么名字?”
一会儿又道:“天上的星星这么多,你是如何做到将它们的名字全都记下来的呀?”
问来问去,都是些无甚营养的废话,谢砚之却答得尤为认真。
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在别人印象中都是个高不可攀,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的人。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能一口气说上这么多话。
夜色渐浓,漫无边际的湖面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往常的这个点,谢砚之早该上塌休憩了,他却舍不得离开。
好不容易才与她这般亲近,好怕闭上眼,一切又都消失不见。
他强撑着,与颜嫣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着天。
微凉的湖风扫过面颊,谢砚之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声音也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渐渐地,没了声响,像是在晚风中睡着了。
颜嫣就着清透月光,静静端视着他的脸。
闭上眼睛,这个在晚风中沉睡的少年与两百年后的魔尊大人愈发相像,她都快分不清谁是谁。
颜嫣无意识地伸出手,先是点了点谢砚之鼻尖,又轻轻拂过他在夜风中轻颤的长睫。
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