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做戏要做全。
直至马车彻底融入夜色消失不见,颜嫣才捂着脸,抽抽搭搭离开这个伤心地。
一切准备就绪,她该去救谢砚之了。
暗牢所在之处好找得很。
就连做杂役的粗使婢子都晓得,他们府上有间令人毛骨悚然的牢笼。
听闻它深藏地底近百米,透不进一丝光,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被关在这里的人多数都会被逼疯。
谢砚之蜷缩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不知昼夜。
倏忽间,一束光打了进来。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推门而入的女孩。
大抵又是梦吧?
暗牢里怎会有光呢?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也许每一个男人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就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则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重写】
◎那两个字抵在舌尖,烙在心上:颜嫣◎
那束光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最后落在他身上。
他仰头,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女孩, 愈发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四目相对的那霎,谁都没说话。
周遭静到趋近诡异,整个暗牢中只余他的呼吸与“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颜嫣就着手中微弱的烛光打量着谢砚之。
哪怕是落入这般境地,这个少年也丝毫不显狼狈, 依旧那么好看, 矜贵雅正, 只在某个短短的瞬间, 让她感受到一触即碎的脆弱感。
她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又盯着谢砚之看了足有十息, 方才皱着眉头挪开目光。
沉声道:“你早就知道放掉那个神武军将士会发生什么对不对?既如此, 为何不让我杀他?”
她嗓音很独特, 糯糯的, 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偏生说话时的语气格外强硬, 二者结合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割裂感。
谢砚之纤长的睫颤了颤。
原来, 不是梦。
他沉默许久才出声,“因为你不想杀人。”
太久没与人说话, 他嗓音有些喑哑, 唇也有些干裂,唯独语调是向上扬的, 不加掩饰地透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越是如此, 颜嫣心中愈是不好受, 却仍在嘴硬。
“谁说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想不想杀人,不要弄错了。”
谢砚之静静倾听,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看,这次,连唇角都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那么温柔,那么好看。
颜嫣心烦意乱,凶巴巴地瞪着他:“再笑就把你嘴给缝起来!”
饶是如此,谢砚之仍在笑。
笑得琥珀色眼睛里落满繁星,笑得笑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不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然后,颜嫣听见他说。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语调那么轻,带着几丝怅惘与小心翼翼,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尽。
这话听得颜嫣越发烦躁不安。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究竟在躲避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自己。
不要去想,不要再重蹈覆辙……
若无谢砚之,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她一把拽住谢砚之手腕,语气生硬地终止这段对话。
“行了,行了,少废话,赶紧起来,赶紧走。”
那些细如牛毛的银针仍钉在谢砚之穴位中,恰好被颜嫣触碰到,疼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颜嫣回头瞥他一眼,努力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又怎么了?”
话是这般说,却已放缓步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谢砚之十分反常地别开了脸,让自己藏身于黑暗之中。
待确认颜嫣看不见,方才抬手,不动声色抹去那缕渗出嘴角的血迹。
尔后,唇角又向上扬了几分。
“没怎么,我们走吧。”
颜嫣来得并不轻松,走时愈发艰难险阻。
身披金甲的神武军将士如潮水般涌入这间逼仄狭窄的牢房。
她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将谢砚之护在身后,明明比他还矮大半个头,愣是装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谢砚之又忍不住弯起唇角笑。
这画面喜感归喜感,他却从未看轻颜嫣。
她既能孤身闯入暗牢,自也有法子带他出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出不去,他也有法子护住她。
可谢砚之不曾料想,颜嫣的方式竟这般血腥粗暴。
待第一个冲上来的神武军将士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