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难,老子为何还这么憋屈地在这里做跳蚤?”
颜嫣打心底里觉得他这话说得对。
若非如此,柳月姬当年也不必费尽心思找来龟蛊来给柳南歌疗伤,夺舍所需的外在条件着实太多了。
青冥目不转睛地盯着若有所思的颜嫣,惊道:
“你该不会是想夺谁的舍来换肉身罢?修士夺舍尚且九死一生,你这凡女别异想天开了,就你这样,夺谁的舍?夺块木头的舍还差不多。”
可别说,她还真准备去夺舍一块木头的舍。
颜嫣沉默不语,至此,终于确定谢诀所说不假,一句都没诓她。
既如此,她没理由不跟谢诀合作。
时间过得飞快,接下来的几天,谢砚之仍未出现,倒方便了颜嫣与谢诀暗中往来。
这期间,颜嫣也多次用传讯玉简与池川白联系,三人没日没夜地商讨逃跑计划。
谢砚之的行踪无从追溯,可他之所以会来玄天宗,是为了参加三日后的论道大会。
届时,他定然分不出心神来关注颜嫣。
逃跑时间正式敲定。
夜色薄凉,轻烟袅袅升起。
谢砚之的脸隐在雾气中,教人看不真切。
过于寂静的夜里忽地响起一声脆响。
“咔——”
不算大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内久久回荡。
徒手捏碎茶盏的谢砚之却浑然不觉,直至匍匐在脚下的黑影沉声唤了句尊上,才堪堪拉回他飘飞的思绪。
他食指轻揉眉心,嗓音很淡:“继续盯着,有进展再来汇报。”
就像有人在平静的湖面丢掷了一颗石子,谢砚之再也静不下心来。
颜嫣想逃,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所以,他非但不阻拦,甚至,还主动给她创造机会。
就是为了让她切身体会,任她如何翻都无法逃离他掌心。
如今,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他却莫名有些烦闷。
甚至隐隐有些动摇,是否该趁这个机会放手,让她走。
谢砚之垂着眼帘,一动不动地在书案前枯坐一整夜。
【重写】
◎是了,明明是她先说的喜欢◎
他看着月落星沉, 看着旭日当空。
从天黑到天亮,始终未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有丝竹声自云层之上飘来,宛转悠扬, 是玄天宗与在座的每一位大能发出提示。
——论道大会即将开始。
未过多时,便有婢子端着盥洗用具侯在门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不习惯与人亲近,盥洗沐浴一概不用婢子伺候。
唯一不同的是,他已学会自己束发, 纵使没有颜嫣, 亦能把发髻梳地一丝不苟。
细而密的梳齿穿过乌压压的鬓发。
颜嫣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她爱美, 尤其爱惜这头秀发, 可不论如何打理, 始终比不上谢砚之。
他头发柔且顺, 发量极多极黑, 泼墨般垂至腰际, 着实叫人羡慕, 故而, 那时的颜嫣最喜欢帮他梳头。时过境迁, 换做如今,再碰他的头发, 她怕是会忍不住将他薅秃。
辰时三刻的阳光已隐隐有些灼人,穿透木香花枝的封锁, 丝丝缕缕洒落在颜嫣身上。
她放下梳篦, 眯着眼看了会儿窗外初升的朝阳,不由感叹道:“今儿个天气可真好。”
初夏的阳光已有些让青冥遭不住。
他缩在一朵木香花的阴影下直翻白眼, 还不忘催促颜嫣快些让他干完最后一次活, 好收拾东西走人。
颜嫣悠悠收回目光, 从袖袋里摸出谢诀留下的传讯玉简,指挥青冥挨个给池川白、谢诀、江小别等人传音,告诉他们,她已准备好一切,即刻便能出发。
当年谢砚之斥重金为她定制的黑革手套早就不知遗落在何方,撇开这副被龟蛊改造过的躯体,颜嫣与凡人无异,故而,没办法靠自己来与外界传音,只能假手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