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蒙蒙的江南小城,那个看不清脸的姑娘又在他脑海中诉说着什么。
“你知道吗?所有菜中,我最喜欢的是红烧肘子,不是它有多好吃,仅仅因为它是我娘唯一会做的菜,或许是因为习惯,又或许是因为一吃到肘子就会想起我娘,所以,肘子成了我最喜欢的食物。你这种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当然不会懂得啦……”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未找到那个人。
一如从前那般,谢砚之冷着脸划开左臂上那道陈年旧疤,血霎时涌了出来,他混沌的灵台有了瞬间的清明。
可那张脸依旧隐在浓雾间,看不见,他这一次,什么都看不见了……
颜嫣犹自撑着下巴发呆,脑海中突然炸开一道聒噪的男声。
“不好了!不好了!你快进来看看!”
这个声音毋庸置疑是青冥。
颜嫣赶到谢砚之房间,已是五息之后的事,只一眼,她便看出谢砚之头疾又复发了。
兀自杵在门口,纠结着该不该上前与他假惺惺地说两句关心话。
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她脑子里竟十分不合时宜地崩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谁说谢砚之没有软肋?或许,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可具体该如何操作,她尚未想好。
也许……她该留下来静待一个好时机?
今日怕是没机会了,颜嫣回头瞥了眼院外那群身披重甲的金吾卫。
退一万步来说,她即便能抓住现在这个机会伤了谢砚之,也没办法逃出重围。
颜璃的大仇未报,还是得惜命。
理清思绪后,颜嫣决定要好好在谢砚之面前演下去。
正要上前安抚他,忽闻院外传来阵阵喧哗声。
有人想要硬闯此地,被金吾卫拦在了院外。
而这硬闯之人于颜嫣来说,也并不陌生,正是老熟人柳南歌。
颜嫣回眸望去时,恰与柳南歌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柳南歌愣了足有十息,待她缓过神来时,已然花容失色。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金吾卫,闯入院中,满目惊骇地盯着颜嫣。
“你居然还没死!不可能,不可能……”她神思恍惚地摇着头,“你到底是谁?”
颜嫣才不打算搭理柳大小姐,任由她发疯。
倒也不怪柳南歌这般惊慌失措,任谁都想不到颜嫣竟能活着从蚀骨深渊底下爬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柳南歌才堪堪稳住心神,细细打量着颜嫣。
此女身上并无半丝灵气波动,很明显,是个凡女,不仅如此,她的神态与相貌都与颜嫣一模一样。
世上真会有两个生得这般相像的人?
真相已经很明显,她就是颜嫣。
柳南歌深吸一口气,一瞬不瞬地盯着颜嫣,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和善,好跟她套话。
“当年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坠下蚀骨深渊,你怎还活着?明明是凡人之躯,还这般年轻……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才是正常人所该有的反应,而不是像谢砚之那样,什么都不过问,一声不吭就把颜嫣带了回来。
她们既已在五十年前就已撕破脸,颜嫣是半点都不想搭理柳南歌这个一心想要自己死的仇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她。
不知跑哪儿去了的青冥突然给颜嫣传音。
“嚯,你面前这姑娘可了不得,心魔缠身啊!记得离她远点,这种人到最后往往都成了疯子。”
颜嫣这才抬眸,自上而下地打量柳南歌一眼。
许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她总觉得五十年后的柳南歌身上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和她待一块怪不舒服的。
许是遭到了心魔誓的反噬?
除此以外,颜嫣倒看不出别的东西。
颜嫣打量柳南歌的同时,柳南歌亦在打量她。二人视线黏做一块,谁都没打算要退缩。
直至伏在书案上的谢砚之发出一声闷哼,柳南歌才收回目光,赶了过去。
她终于想起自己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而谢砚之的“头疾”,身为始作俑者的柳南歌自然比谁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一言以蔽之,就是情蛊的反噬。
他抵抗得越厉害,便会痛得越厉害;反之,他若肯接受,不再抵抗,那么,也就不会再发作。
柳南歌内心无比复杂。
五十年前,她亲眼看见谢砚之杀了颜嫣,满心欢喜地以为谢砚之就此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他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这五十年来,他都未再踏出魔域一步。
她也曾去找过谢砚之,却连魔域入口都找不到了,他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整整五十年,直至今日,柳南歌才终于又见到了谢砚之,何曾料想,本该尸骨无存的颜嫣竟也在。
思及此,柳南歌又回头狠狠瞪了颜嫣一眼。
颜嫣则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