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皇宫褪去白日的辉煌,月色与宫灯为城墙披上朦胧的一层纱,一男一女在对谈。
“年前政务繁忙可适当将手中的担子分出点,你整夜整夜的不睡觉,身体怎么受得了。”
埋头批奏折的女帝抬起头看向上官清,点头道,“好。皇叔您也早睡。”
太后应了声却没有离开,他坐在侧边椅子上,静谧的宫灯阑珊,整个书房被照的明亮,他的表情被女帝看的清楚,上官清说,“年前不必要的外派皆省了吧,一是快到年关路上不太平,二是隆冬寒冷不宜奔波。”他这话没有指名道姓,可女帝知道他是在为谁说话,普天之下,能让太后挂念担忧的,只有那个人。
慕容成玉叹了口气,研磨几手墨块,繁重的政务让她的侧额传来钝钝的疼,在用笔尖舔墨时她点头,坦言道,“办案回程这一路凶险,原本没打算让她再出去,可西面不太平,尽管不是年前,过完年她还是要走的。”
“我有所耳闻,狄牧将军已戍西边,过完年再派个将军带一批人马过去便是。她没有自保之能,去了也是拖累。不如让她留在京里,她这些年总是东奔西走——”
“太后,夜深了。”女帝出言打断男人略带絮叨的话,他就是这样,原本是清风霁月、事不关己的高高在上模样,可偏偏要为了她不顾身份。但他毕竟是她的亲叔叔,慕容成玉难得解释了句,“让她去西边自然有非她不可得理由。况且若是光拿俸银不做事,她这个王爷也当不长久。”
她说的话没错,可上官清却觉得刺耳,眼前的女子早已经不是当年国监好学勤勉的储君,她身穿凰袍,奉承天命,是为天女。作为女帝,她已经明白什么叫权衡、割舍。隆昌王在她看来不是儿时玩伴、少时渴慕成为的对手,而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她需要用她,仅此而已。
“朝中人才济济,陛下如此重用她恐会引起不满,还请陛下多思。”他换了个说法希望能够打动她。可慕容成玉却轻笑,眸子里没有情绪,冷淡的说,“她好用,朕便多用,等何日她无用了,朕自然会放她走。”是啊,朝中那么多文臣武官,她偏偏总是将最难最危险,但同时又具利益的活扔给关之檀,不过是因为她在朝中独树一帜,背后无一人。因此陛下不必担忧派系争斗,甚至有时可以将关之檀推出来当靶子。朝中还有比她更好用的棋子吗?上官清想不到。
放她走?男子有些失态的苍白冷笑,身处高位想退下谈何容易,死也是一种皇恩。
“太后,请回吧。”
上官清走出来,行到花园才停下脚步,在石桌处倚靠支撑,他望着深不见底的夜空,升出几分对那个没有良心的女子的想念,她今年二十岁生辰还未过,却已经为了永凰付出不少年岁、苦劳、智谋。这是每一位女子的愿景与理想,可如果是她,他总觉得还是太小了。
在他印象里,她接过关昭的担子时双颊还有稚嫩的软肉,那时的她很爱黏着他。不,应该是从小就爱粘着他,他第一次从上官家进宫寻哥哥时,也是在这里初次遇见她,十四岁的她板直着腰背跟在关昭身边,像棵迎风站立的小白杨。他那会已经二十岁,对这个小姑娘绝无任何心悦、倾慕之情,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她的外表出色、脾气又好的出奇,乖巧的谁的话都听,是个没有棱角到过分的孩子。
后来他才知道,这分明是她做出来的假面,在关昭面前她是如此,在外面又是一副浑不吝样子的混世魔王。
至于为何在关昭面前作出乖巧的假模样,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上官清想着这六年与她的回忆,前半段回忆丰满多彩,这几年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她长大了,六年弹指一挥间,留给他的所剩无几。
从前总是她频频溜进宫黏在他身边,对他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半年见她一面都还要忍受她那令人讨厌的话。他有时候都恍惚,曾经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她说喜欢他难道只有他还记得吗,真可笑,偏偏许下承诺的人忘得干净。
陛下如今无所顾忌,她又能承多久的皇恩。
本宫只想让她平安罢了。
京城热闹的事多,诗会、赛马、投壶、品酒等等,几位王子又是闲不下来的性格,跟着关之檀嘱咐的王莹东走西串,时间一长,京中权贵皆知晓安国王子名号,皆目睹王子真容。于是在暗地里掀起一股竞拍王子的暗潮,权势、金银、门第皆成为押注。一时明里暗里的争夺层出不穷,这可苦了王莹。
她之前就应该义正言辞的拒绝老大,而不是被老大以美人诱惑就轻易点头。她现在明白老大的先前的苦了,美人美则美矣,麻烦也是不断啊!
她这才刚处理好一堆烂摊子,那边又拱起火来。王莹拨开人群看向中央的静心、静敏,果不其然,这两位大爷又跟人吵起来了,旁边的南初看着单纯但却是最会挑拨的,她扶着脑袋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对面的人她认识,说话不用客气,再不济还有老大在背后兜底。
“这位公子方才走路的时候撞到我了。”
“你一个大女子,被撞就被撞呗,怎么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