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不想动手。
她想过很多很多。
却唯独没有想过,师兄会问:“你是谁。”
她本该高兴,因为这说明,他没了做人的记忆,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最纯粹的妖魔,一个让无数人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天血妖皇。
江音好露出一个笑容,“我,我是好好,你不记得了吗?”唇角微勾,似在微笑,然?眼泪汹涌,视线早已模糊。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
四周都是妖魔。
她身在妖域,作为音圣的徒弟,岂能在妖魔面前软弱无助。
可心中明月坠渊,春残花落,那些烙印在神魂里的美好画面如同被烈焰焚成了灰,一点儿光彩都不愿给她剩下。
曾经的眷恋化作无情的刀刃,被寸寸凌迟的她,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是在惨痛哀嚎。
面前的小虫子,他是妖魔。
他不是我的大师兄。
东池宴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小师妹,平时多穿葱绿、天青,首饰多有琴做标记,声音……
她现在声音比往日沙哑许多,故而没能听出来?。视线在江音好腰侧的小骨头?上?多停留了一瞬,默默记了下来?。
东池宴微直起身,点点头?:“记得,你怎么来了妖域?”说完,又想起在灾厄里,他本来?占据上?风,可一道祭品被拖入其中,登时让他压力倍增……
他反应过来?,当时那个破烂得不成人形的女子,便是眼前?的小师妹江音好。
她流了很多泪。
那一颗颗泪珠,让东池宴的心倏然一痛。。
他想,这个时候,秦七弦会不会也在哭?记忆里的江音好是个不爱哭的人,远离了故土也会泪如雨下。
秦七弦平时就动不动落泪,远离了他,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眼泪如倾。
她会哭伤眼睛吗?
东池宴拥有了全部记忆,自然?清楚,现在的他不可能回到秦池,他好不容易活下来?,元神脆弱得如同一扯就断的丝线。
好好活着,是为了以后的重逢。
江音好:“我跟师兄一起过来的。”
东池宴转头看向天目:“送她回去。”虽已?成了妖魔,却也有不愿伤害的故人。
毕竟,他还记得江音好。
在蕴神池内,一些独属于天血妖的传承也被唤醒,此时的东池宴很清楚,天目就是上?苍为他挑选的护道者,他可以信任天目。对于他的命令,天目会无条件执行。
他一定会想办法将江音好完好无损地送回修真界。
而旁边那个……
一尊天血妖,会有两个天妖护道吗?莫非是因为两个都不太聪明的缘故?
江音好愣住,好不容易憋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哽咽道:“我还回得去吗?”
“师兄,我来?了妖域,若活着回去,还能有人接纳我吗?”
“所有人都会害怕我,担心我神魂里藏着陷阱、认定我是魔仆……”江音好缓缓蹲下,双手捂脸,“我回不去了,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她哀声乞求:“大师兄,好不好?”
江音好不想软弱。
却不得不软弱。
东池宴:“不好。”
江音好听到东池宴说:“秦七弦会不高兴。”
“秦七弦?”江音好低声喃喃,她记得这个名字,也知晓这个人。
孤悬灯的弟子,鱼小满他们的小师叔。
她为孤悬灯写过一首曲子,赠给?了秦七弦。
不等人问,东池宴继续道:“我们结过合道契,她是我的道侣。”
江音好:“秦七弦的师父便是被妖魔所害,她竟然?与你结契?还神魂交融,结出帝果?!”
东池宴不想同她解释,不管孤悬灯有没有死,在江音好看?来?,与妖魔结契便已十恶不赦。
他想起被天腐妖的血液喷溅一身,他血脉觉醒时,身后的洛师弟第一个朝他挥刀,而江音好——她没动手,显然?,是因为她受了伤,离得远。
明明做人的时间更长,朝花是光阴的长河,暮花如同琉璃杯中存放的美酒,一个奔腾而逝无需回想,一个反复回味,余韵绵长。
这么一想,头疼都减轻了。无关紧要的记忆,忘记,就忘记吧。
他看?着江音好,淡淡道:“我是永夜天血妖。”以后,不再是谁的大师兄。
天目天芽:“原来小帝子的娘叫秦七弦。”
东池宴听出了一丝不对。他们?叫他少帝,那小帝子是什么意思?
恰这时,身边的青色果?子动了动,紧紧地贴在他腹部位置。
天芽:“帝子饿了。”
东池宴浑身僵住,柔软的身体?绷直,成了一根小小的木棍。
兴许太硬,让青果?靠得不舒服,它飘起来?,从?棍子的一头滚到了另一头,又咕噜噜地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