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膝盖打颤地站起身,朝着身后的将领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过去清扫战场。
那阵铺天盖地的剑气之后,还有少量妖兵幸存,不能叫他们离开此地,混入人境。
士兵们庄重行了一礼,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不发出太大的响动。行进中只有铁甲轻微碰撞的锵金声。那清脆而谨慎的低鸣,伴随着细密的脚步,如同一曲送别的哀乐。
倾风怀里抱着那堆沙土,怅惘地看着那过眼的烟云,理智中知道还有诸多的困难摆在面前,大劫不过方起了个头,还不容人松懈,却无端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心头空落落的,没了方向。
陈疏阔伸出手,从她怀中接过东西,劝道:“离开此地,去找你师父吧,倾风,全当这次已死过一回。妖境此番损失惨重,就算再兵强马壮,短时间内也集结不出多少兵力。把驭空师弟给你的东西交给陈冀。再去找先生,问问他的办法。”
“这——”
她想说这怎么能行。妖兵虽暂且退败,可不定何时就会卷土重来。若她在,尚有剑意可以一战,若她不在……
诸多的理由要出口,可一对上陈疏阔的眼睛,笃定的意志便动摇了。倾风呼吸一窒,将那些没用的话干脆吞了回去。
“你既有持剑之资,何苦稀里糊涂地留在这里等死?”陈疏阔好声劝道,“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师叔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林别叙始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倾风沉静下来,迟缓地一颔首,转身对着玉坤的旧城深一鞠躬,许诺道:“诸位师叔,一路好走。等我回来,亲自为你们扶棺回乡。”
陈疏阔泪眼婆娑,不住点头说:“好,还有人替他们扶灵。我为他们备好棺材,等你落葬。回城去吧,你三师叔给你挑好了马。”
袁明等人重伤无法动弹,还在刑妖司里修养。倒是谢绝尘,进城后找找到谢氏的产业支取了一箱黄金,炼化完就又生龙活虎了。
倾风走进城门时,谢绝尘正与陈氏的几人站在一起,见她愿意回来,松了口气,说:“走吧。”
林别叙顺势牵过一匹马,翻身上去,问:“我可以说话了吗?”
倾风莫名其妙道:“我也没让你不要说话。”
“你若是不搭理我,我何必浪费什么口舌?”
林别叙鲜少骑马,好在□□的马匹对他有种天然的服从,很听他话。他不用拉扯缰绳,便自行随他心意朝倾风那边靠了过去。
他压低上身,对着边上乖顺将脑袋转过来的枣红大马拍了拍,抬起头道:“自己小心,别被颠下去了。”
倾风先前捏碎玄龟妖丹,为袁明治疗的后遗症出来了。
今次比以往的都快,还熬不到半日就开始反噬,手臂上的肌肉正在刀剐似地发疼,一握缰绳,肌肉骨头都仿佛要崩裂开来,疼得使不出力气。
她以为装得完善,不想还是被林别叙瞧出来了。
林别叙轻夹马腹,策马上前,她那匹枣红大马立即跟在他身后一道走了。
谢绝尘出了城才看出不对来,靠过去关切问:“你没事吧?”
这几匹都算良驹,前方的驿站多半也备好了宝马。等他们赶到京城,这妖力的反噬恰好该能结束。
倾风摇头道:“无碍。”
远离了城镇的鸡鸣犬吠,芳草萋萋的长路上多出了莺鸟鸣啼。
马蹄声哒哒,在惊起的黄尘中直奔上京的刑妖司而去。
刑妖司苍翠的山道前,山门的守卫抱拳躬身,惊讶叫道:“纪师叔?”
男人“嗯”了一声,沿着长阶向上,一路慢行,闲适地观赏着两侧山林的景致。
天光和美,山水钟秀,无不叫人心生愉悦。
有弟子从上方下来,退开数步,朝他行了一礼,问道:“纪师叔,您身体好些了吗?”
男人从边上折了根脆嫩的枝条,右侧手臂虽空空荡荡,可观面上分明心情极好,晏晏而笑:“好多了。”
弟子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从未见过纪钦明如此和善的面貌。晃了下神,男人已经向上走远。
剑出山河
(不因一人而生,是百年积怨,大势所趋啊。)
时隔数日, 陈冀的院落里又迎来一位访客。
周遭林荫茂盛,地上早又是残叶一片,深深浅浅地堆叠, 将这冷清的小院平添一分无人的寂落。
妖王禄折冲站定在院中,对着面前简朴的木屋观赏片刻,踱步到一旁搭起的草棚,发现顶上还挂着几块腌制好的熏肉。
主人离去匆忙,尚留下许多烟火痕迹。
他游览间,密林的阴影中无声跳出数道长影, 很快将正中的那张石桌清理干净。又从屋中搬出一个红泥小炉,扔进炭火,点燃煮茶。
禄折冲随意逛了一圈,觉得此地狭窄粗陋,顶多胜在清幽,配不上陈冀的大名。
他回到石桌旁,炉上的水已经沸腾。木炭发出燃烧的“噼啪”声响,因院中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