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冲着林别叙一抬下巴,问:“那边那个小子,你是什么来历?我居然没看出根脚。”
林别叙只冲他笑笑,没有作声。
屋内唯一的那点火光本快要灭了,此时忽然暴涨起来,火龙顺着飞洒的粉尘向上燎烧,转瞬冲至房顶,将众人的脸庞映照得一片亮堂。
陈驭空见那百幻蝶的妖术已开始施展,而倾风跟林别叙还跟听不懂人话似的在原地干杵着不动,顿时觉得这帮小年轻果然不靠谱。
关键时刻总爱玩什么年轻气盛,带着比天高的心,拖着比山沉的后腿,好叫人讨厌。
他面色一冷,语气不善道:“你两个,少在中间碍事!我的剑可不长眼。要与人打情骂俏,赶紧到边上去!”
倾风挡得住这百幻蝶的幻术侵扰,只是没长一双能夜视的眼,看对方的身影有些朦胧。
等这蝴蝶精将遍洒的粉尘都浮动起来,妖力丝丝缕缕地牵回自己身上,还顺道点了把照明的妖火,那原本隐匿的位置便如同青天白日里的太阳,暴露得一清二楚。
陈驭空是凭着直觉判断,倾风却是靠一双眼睛直白地看。
她见那发须斑白的老汉一寸寸调整着剑尖方向,于旷亮中搜寻蝴蝶精的影踪,动作僵直而迟笨,还觉得他碍事。
又不好直白说自己能看见,叫那蝴蝶精生出警惕,对他使眼色多半也是无用,只能怪声怪气地说:“眼神不好的人才且退下,别往我剑上撞。”
陈驭空在这荒凉之地孤身久了,寂寞时只能逗逗妖、遛遛蛾,乍一见到生人是有些欣喜的,也有耐心同他们玩闹片刻,但绝容不得他们在生死关头撒野,高声呵斥道:“你这黄毛丫头,少侥幸打中一剑就好高骛远!这扑棱蛾子要是那么好杀,十五年里我早把她串成串儿绑房梁上撒料了!”
说着朝她位置偏离一寸刺去一剑,想吓吓倾风,将她逼退。
倾风余光觑着百幻蝶所在,见那蝴蝶精毫无防备,趁着陈驭空分她心神,旋踵杀去。
剑势迅如雷霆,寒芒四射,带着秋叶摧落的肃杀之意,直刺对方胸腹,打的也是一个先声夺人。
待蝴蝶精反应过来,想要躲闪,已是不及,只能弓起腰背,双手交叉作挡,正面硬挨她这一剑。
这是今日第二次被倾风击中。蝴蝶精本不善战,即便有着坚如磐石的外壳阻挡,还是抑制不住周身血气的激荡,在她剑气绞杀中惨叫一声,撞上身后高墙。
那削瘦的身影直将墙面破开一个洞去,还未落地,又顽强地飞回来,扒在破败的洞口,朝下方怒骂道:“小畜生!你怎么看得见我!”
陈驭空一双眼睛用力眯着,终于从那凛凛的剑光中认出一丝故友的痕迹,惊疑道:“这剑,怎么那么眼熟?”
倾风步步紧逼,杀气震天。脚下轻踏,腾空跃起,剑光高射,如要上冲天去,直向斗牛。
蝴蝶精迫于她的声势,只敢避其锋芒,身形朝后一倒,退出客栈。
倾风头也不回地穿过破洞追了出去。
季酌泉几人正乖顺地靠墙而站,见状心生迟疑,互相使了个眼神,肩并着肩挪动到窗口位置,半蹲在地,小心探出半个脑袋朝外张望。
惨淡月色下,他们依旧只能看见倾风一人的身影。
因剑招武得太快,起落翻腾间与冷月星光融为一体,只能看出团团的重影。唯能从剑气嘶鸣声中旁敲侧击出二人当前的战况。
那锵金铿玉,音节响亮,似钟鼓齐鸣,轰动四方,可见二人正在焦灼。
陈驭空跳窗出来,执剑在一旁的空地上踱步,审视着倾风的招式,片刻后眉梢微动,眼中华光熠熠,拍手叫好:“不错不错,有摸到我陈氏剑术的精髓。你既走豪放激扬的流派,出剑不必拘束。”
过了会儿,盘腿坐下,并指作剑,在空中劈砍,絮絮叨叨地说:“唉,哪个半吊子教的你,你这天赋分明更适合同我来学。出招果决,身姿敏捷,练得好了,化如游龙俊鹘,哪个小卒能缠得住你!啧啧,陈冀,不行了啊。”
语气熟稔亲近,仿佛先前那个出声喝骂的人不是他。
倾风才发现,厚颜无耻竟然还是他们师门一脉相承的绝学,被陈驭空油头滑脑的几句戏言说得忍不住偏头去看,这一出神,险些出了乱子。
“看看嘛,看看。”陈驭空拍着大腿,煞有其事地说,“你的师父教得不行,白白浪费了你这傲人的天资,等我之后好好指点指点你,保管你能压着这大扑棱蛾子猛打,让她跪着叫你姑奶奶。”
陈驭空这张嘴的杀伤力倒是众生平等。百幻蝶也被他激得破骂:“陈驭空,你放什么狗屁!”
陈驭空吹胡子瞪眼道:“此獠敢骂我!女娃,不要同她客气,将她吊起来,每日抖两抖,我与你五五分账。”
倾风:“……”
倾风死咬着牙,才叫自己强忍住没笑岔了气,腰腹处肌肉紧绷,撑起剑上的力劲。心说这师叔可真是个冤孽,怎么专门过来克她?
谁人打架边上会跟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