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别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抬手及时将人抱住,山风与湖风吹得他长袖涤荡, 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对你这般好,你却这样害我?”
可惜倾风已经听不见。混账完了两眼一闭, 将麻烦事一并丢给旁人。
霍拾香见人毫无征兆地晕厥,心下一急想上前查看, 忘了自己身上才是疮痍横陈、五脏俱损, 一提气, 也跟着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林别叙:“……”
好在底下是一池湖水, 磕不死人。
谢绝尘右臂处的妖力暴动总算减弱下去, 但整片后背上的经络还是在剧烈跳动, 血液随着心跳狂涌,根根筋脉自皮肉下突起,让他不敢妄动心神。
他摒弃杂念,无声背诵着那些晦涩的经文,等察觉四周妖力开始渐退,才缓缓睁开一只眼,迷惘叫道:“师兄?”
林别叙说:“没事。”
妖域被他收了回去,周遭又变回那片颓垣断壁的残景。
谢绝尘单手支撑着起身,踩着满地碎小的沙砾,过去将霍拾香半扶起来,往她嘴里喂了几粒伤药。确认她呼吸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才重新将人放下。
他尚有些不适,冲林别叙颔首打了声招呼,用鞋清开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块,继续坐下诵念经文。
林别叙做不到一带三,将倾风放到平整的地方,等着刑妖司的弟子派人支援。
不多时,窄巷尽头处的墙面映照出几个矮小折叠的身影,三人小跑着从拐角后面出来。
张虚游那略显烦躁的声音驱散了夜幕的寂静,远远传来,伴随着他恼怒下故意踢踹路边滚石的响动:“没有啊!不是说了在这附近吗?绕了几圈也见不到人,连个耗子都没一只!”
“你瞧瞧,这都打成什么样了?我说怎——啊!”张虚游花了眼,一脚踹在只剩短短一截的墙根上,登时扑跌上前,尾音变调。
刚稳住身形,又惨叫着将手上的灯甩出去,金鸡独立地抱着脚来回蹦跳,响亮痛呼道:1!!!”
柳随月停在他身后,与他保持了数步的距离,及时弯腰捞住提灯的长杆,看着他颇显滑稽的一番举动,神色忧愁道:“张虚游,你能不能稍微可靠一点?我们这是在做正事呢。”
张虚游声线颤抖,不停抽气,闻言转过方向,坚强地往前跳动,要让柳随月见识一下他的可靠。
柳望松第一个发现坐在巷道中间的几人,面露喜色,用长笛敲了敲一旁幸存的土墙,率先奔跑过去。
张虚游一瘸一拐地跟上,速度比不上那个哑巴,胜在有嘴能用,高声喊道:“别叙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方才在附近找过许多遍了,一直不见你们踪影!”
谢绝尘睁开眼睛,见林别叙隐在晦暗光色中,静坐着调息,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就代为糊弄了句:“我们被拉进了蜃妖的妖域。”
“原来如此!打得好生轰烈!”张虚游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脸上满是看热闹的欣喜,伸出手准备查看他的伤势,不料下一刻便被地上尖锐的石子扎得“哎哟”一声弹了起来,捂着屁股暴怒道,“我今晚怎么这么倒霉!事事不顺心!”
他高高抬起脚,又不敢再踢,嘴里骂骂咧咧,挪动到墙边先给躺着的倾风把脉。
谢绝尘瞅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问:“袁明怎么样了?”
柳望松举起长笛短促地吹了一声,音调是欢快的。
但正常人是不理解的。
谢绝尘眉头紧了紧,不由开始自省:不知道是不是受霍拾香的影响,总感觉最近身边疯癫或痴傻的人特别多。
着实有些可怕。
看着身边两个不中用的男人,柳随月失望摇头,描述起事情经过:“唉,说来话长。你们前脚刚走,袁明师兄就出了状况。躺在床上手脚僵直发冷,整个人还不停哆嗦,我们用别叙师兄教的方法如何帮他梳理妖力都不见成效,吓得以为他要死了!好在没多久袁明师兄自己清醒过来,同我们说了他在幻境里看见的事情,得知你们在城南与蜃妖交手,赶忙派我们过来阻拦。”
她说着,目光早不由自主地转到霍拾香的身上去,光是那件触目惊心的血衣就足以让她心生战栗,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几不可闻。
她控不住面上的忐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提着妖灯去照霍拾香的脸。
妖火的外焰色调幽深,她眯着眼睛斜斜看去,只觉得对方脸色一片青白,不像个活人。
再鬼鬼祟祟地伸出手去摸对方的手背,触手温度果然冰凉。猛地将手收了回来,揣进怀里,惊慌道:“这就凉透了啊?”
谢绝尘沉默了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还活着。”
他的心情被这几人搅得很是复杂,偏偏此刻禁不起强烈的情绪波动,于是给自己喂了颗平心静气的药丸,用后牙槽嚼碎了吞服下去。
张虚游听出他气息中的虚浮,瞥一眼不省人事的倾风,眼珠反复动了几圈,面色越来越冷,肃然道:“这蜃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