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上前捡起她丢的剑,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失望嗟叹。
季酌泉默了两息,等她哭声渐平,情绪稳定,才续道:“先生还请您帮忙带话给纪师叔:十六年,窥天罗盘,剑必出鞘,望他自重。”
不知赵宽谨有没有听见这句,她只管头也不回,失魂落魄地往山下走去。
倾风见对方萧索的身影彻底消散于青翠山色之间,将鼓槌放回原位,称赞道:“先生果真料事如神。”
柳随月也收回视线,小声道:“先生不是料事如神,先生是只见你一面,就了解你素日的作风。”
倾风将刚放下的鼓槌又举了起来。
柳随月连忙屈服道:“我闭嘴我闭嘴!我的意思是说先生定然知道不是你先挑的事!”
倾风听着周遭纷扰,无意多留,刚要离开,季酌泉再次将她叫住:“还有一句话。”
倾风奇怪道:“先生今日怎么那么多话?”
“不,这句不是先生让我带给你的,是别叙师兄让我带给你的。”季酌泉语速飞快道,“他说你今日有血光之灾,出门当且小心。”
倾风想阻止已是来不及,听完后半句登时烦躁道:“他算我做什么?他算了又告诉我做什么?你让他往后不要总是给我算卦!我没兴趣!”
赵宽谨没叫倾风生出的怒火,林别叙不出场,一句话就给挑起来了。
倾风骂骂咧咧地走上山道,本想无视那人给的卦象,偏偏“血光之灾”四个字不停徘徊在她脑海之中,忍不住就往深处思考。
今日唯一可能的血光大灾,大抵就是挨陈冀一顿好打。
虽说陈冀从未真下手揍过她,大半都是口头恐吓,但考虑到师父近日心情不佳,每日脸拉得跟后院那株老槐树的树皮似的,她再往上一浇油,指不定是会抄起家伙教训她。
倾风后知后觉地回头瞄了眼,决定趁着陈冀还没追来,先避避风头。拐进一旁隐秘的小道,偷偷摸摸地到了山门,再奔逃似地出了刑妖司。
她脚程快,独自去了上京,进城后就近找了家小摊,点了碗面。
吃到一半,正犹豫着今晚要不要回去,余光蓝色衣袍一扬,方才还在她嘴里咒骂着的人就大喇喇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倾风登时没了食欲,放下筷子敲了敲碗,语气不善地问道:“到底是什么血光之灾?”
林别叙不厚道地失笑出声,还笑了好一会儿才停,说:“我只是好奇,你既不贪生,又不畏死,那是否会介意一些小灾小难?”
倾风捧着手里的半碗面,直想扣到他脑袋上去。
她搅了搅面团,问:“你这般会算,算到我会杀纪怀故了吗?”
“我此前又不曾见过你,哪有这样的本事?”林别叙从桌上取过一双筷子,朝着摊主指了指倾风,示意也给自己上一碗同样的面,“我只是算到他此行凶险万分,可一行人里唯他倒霉,着实想不通他会得罪哪般人物,所以过去看个热闹。”
倾风暗道这人的心果然是黑的,明知如此还放纵纪怀故南下,同时也有不解:“你既然想杀他,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白泽不能杀他。陛下未死,天下亦未换主,杀皇亲有损国运,而国运,是白泽根本。”林别叙说,“这是天道制约。”
“天道?”倾风听到这二字笑了声,语气听着吊儿郎当,无甚所谓地道,“我就喜欢替天行道。”
摊主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快步过来,摆到林别叙面前,又扯下肩上的抹布为他多擦了两遍桌面。
娇气。
倾风都没这待遇。
“纪怀故真是好会投胎。”她感慨着,又半信半疑,“赵宽谨真就这样算了?”
“若你只是普通弟子,她定然找你报仇,但既然先生开口,即便独子惨死心有不甘,她也不会再动你。”林别叙偏过头看她,眼神在氤氲热气中变得缥缈,将他眼中的几分调侃之色也掩蒙出一丝柔和,好像是在对很亲近的人说话,“甚至你若有难,赵氏还会救你。”
倾风也奇怪赵宽谨今日为何忽然善罢甘休,对他此言却是不屑,低笑道:“无稽之谈。”
林别叙见她用手指擦嘴,顺势给她递了一块干净的白帕,也笑道:“你知道季师妹给她带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剑出山河
(“是先生触动了山河剑的剑意。”)
倾风一听他提问, 便不觉脑袋发疼,嘲弄道:“不会这也要我求你吧?”
林别叙不见反省,反来说她:“倾风师妹, 你好记仇啊。”
这次倒是没卖关子,直接告诉了她。
“先生将窥天罗盘送给你,其实那个罗盘对先生而言,确实不算是个好东西。”
林别叙将筷子摆在碗沿,收拢下垂的长袖,铺在膝盖上, 摆出一副庄重的姿态,说起这桩往事。
“十六年前,先生有感大劫将至,可是无论如何也卜算不出天机,更不知该如何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