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巡视了一圈,将最靠近门口的那间干燥牢房清理出来,让倾风住在里面。
里头的小妖无聊得紧,难得来了个新客,还是个人,觉也不睡了,爬起来瞻仰风采。
于是倾风一过转角,就看见一排排脑袋从牢门的缝隙里伸出来,有些还变回了原型,姿态各异地朝入口方向挥动四肢。
尤其是她房间正对面关着的那只牛妖,眼睛睁得浑圆,瞳孔墨黑,被日光一反,比烛火还亮。耳朵上一对金饰随着脑袋转动跟着轻晃,见倾风看向自己,扯起嘴角露出个阴恻恻的恐吓笑容。
刑妖司的牢门做得一向不坚固,关押这群妖族主要靠的是锁住手脚的精铁。
那链铐深深凿入地底,长度恰好够在一室之内活动,所以就算半边身体能伸出牢门,也逃不出去。
若有谁将木门砸坏了,链子就缩短一截。敢蓄意闹事的,就押到天敌的牢狱里蹲坐两日。
看这帮妖龇牙咧嘴的很是凶恶,但从锁链判断,刑妖司的管教颇具成效,都很乖觉。
狱卒用木棍敲了敲牢门,好意劝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听见有几只小妖掐着嗓子尖笑,觉得自己这番良心真是白费,索性白眼一掀任他们找死,改口道:“好自为之吧你们。”
他拉开牢门请倾风进去,上了个锁就离开了。想来倾风对牢狱里的规矩该轻车熟路,不必他多说。
倾风听着耳边仿佛一万只蚊虫同时振翅的噪音,才想起那只聒噪的狐狸来。如今也算同病相怜,勉强能体会到丁点他鬼哭狼嚎下的可怜,便走到牢门前,问了句:“这里有狐狸吗?”
“有啊。”一妖接话道,“我们这里要什么小妖没有?现在没有,过几天不定也要有了。”
许是那微波荡漾似的腔调原因,倾风听着,总觉得这话味道怪怪的,不知那小妖进来前做的是什么营生。
她猜就狐狸那狗脾气,同这帮举止轻浮的流氓小妖关在一块儿铁定不好受,不定每日气得抓狂,把一身狐狸毛都给拔秃了,好声叫道:“狐狸,出个声儿。”
一妖娆女声不耐地回了句:“喊我做什么?你又不带我出去。”
倾风静了下,问:“没有男狐狸吗?”
对面的牛妖当即大叫道:“你来刑妖司的牢里找男狐狸精啊?!”
牢狱四面顿时响起阵阵嘘声,都觉得这次关进来的人族好不老实。
倾风:“……?”
她说:“我只认识男狐狸。他是一只三尾……现在不知几条尾巴的小狐狸。去年秋天进来的。”
“不知道,没见过。”牛妖见吓不到人,觉得没趣,一身软骨头似地躺回地上,翘起只腿抠着脚道,“可能放出去了,这牢里都是新妖,没几个旧妖。”
这时间早不早晚不晚的,即睡不着觉又不放饭吃,除了谈天没别的事能做。
“那你们新妖都知道些什么?”倾风一脚踩在横栏上,问,“京城有什么新奇的故事?你们对刑妖司的人有多少了解?”
“那可多了!”里头一只鸟妖翻身坐起,声音嘹亮,信手拈来,“京城数十年风云我如数家珍,你想听哪一段?”
陈冀要是知道自己徒弟第一次出远门,就是靠着一帮小妖道听途说来见世面,怕不是气得暴跳如雷。
倾风兴致勃勃道:“那你给我说说陈冀的往事!他回京城了!这人年轻时什么样?”
“什么?陈冀回京城了?!”
“定是来见他的老相好!”
“哪个老相好?是李家那个幼女,还是如今已嫁做人妇的表妹?”
“那些都是谣言!他二弟的小妹为他苦等十五年不嫁,与他才是真心相守,可惜命运弄人呐!”
倾风开心道:“说来,我都听听!”
倾风听他们讲陈冀年轻时的风流韵事,讲他如何仗剑江湖,月下饮酒,真是风花雪月,红尘美事,意境撩人。
听得正津津有味,那鸟妖说得口干舌燥,又换了个话题:“还有陈冀的那个徒弟,我一朋友曾在界南亲自被她抓过,同我讲过她的故事。他师徒不愧是师徒,皆是一往情深。”
“怎么讲?我只听过她如何狠厉,界南的小妖听到她的威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不徇私情,只对金银深情。”
“这你们都不知道?她要不是痛失所爱,怎会甘心苦留界南?”
倾风:“……”我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原来全都是假的。
她恍然惊醒,有种美梦破碎的失意。
本来还想出去后问问陈冀,好悬没开这口,不然得被一棍棒敲死。
也不知那鸟妖是从哪个话本里听来的故事,倾风全当那人是与自己同名,听到后面也觉得有趣,将那说书的鸟妖名字记住了,等出去找陈冀告状。
狱里不停吵闹,一直到晚间,季酌泉来给她送饭。
季酌泉一露面,不消一个眼神,满室都静了。当年倾风在界南的威名也不过如此,
季酌泉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