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思考,只剩求生的本能,伸出手臂嘶哑道:“救我……放我一次……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侍卫急道:“你当真敢杀他吗?!林别叙,你也眼看着陈倾风就这样杀我公子?!你们这是在断送人族希望!”
见倾风心意已决,侍卫又不住磕头,哭求道:“公子——!求求姑娘!我公子其实品性不坏,只是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他也是为了人族,为了社稷!”
“人族?社稷?”倾风站定在纪怀故身侧,右手高抬,剑尖对准纪怀故的胸口,听到这荒唐话,回头看向说话那人,问道,“我陈氏袭承的遗泽,到死方用一次。自修习之日起,便知自己来日要为护国而死……纵是如此,他还要残害我陈氏遗孤不得善终,你说他是为社稷?”
倾风讥讽一笑,蓦地表情阴沉,一把将骨剑刺下。
剑身没入纪怀故身躯时,重新化为妖气,丝丝缕缕地灌入他的血脉,与他原先无支祁的妖气一同搏杀。
原已近昏厥的青年在剧痛中发出凄厉大吼,捂着胸口不住打滚。
这招他用在别人身上时,说得轻巧无谓、堂皇大义。而今妖力灌输、反噬血脉的痛要他自己承受,他看是忍受不住。
他的皮肤被强大的妖气割裂,血与汗水混在一起,很快打湿全身。却始终吊着口气,求死无门。
不消片刻,纪怀故便以头抢地,将额头砸得血迹斑斑,恨不能早点断气。
侍卫叫了声“公子”,被他这惨状吓得出不了声。
纪怀故神志不清,口中呓语一会儿是“救救我”、一会儿是“我错了”,随后又哭着向赶来的侍卫祈求:“杀了我!”
倾风后退几步,看着他哀嚎痛苦,微一阖目,转身离开。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陈冀未死,陈氏未亡。”
“入界者,我可杀!”
“为祸者,我可杀!”
“犯禁者,我可杀!”
“谁若是不满,真以为我陈氏绝代了,尽可再来。我定叫他身首异处,有来无回。”
剑出山河
(我在一日,不会不管你。)
纪怀故陷入癫狂,诸多妖兵无人操纵,跟着失了方向,在街上焦躁打转。
林别叙在镜子背面画了几道符,没多久,这群士兵就在诸人戒备的眼神中复归虚影。
四名侍卫当下已管不了这幻境的变化,给纪怀故喂了好几种药,都没什么用。
一侍卫转道来求林别叙,跪在他面前恭敬道:“林先生,请你救救我们家公子!”
林别叙单手扶他,遗憾说:“我不擅此道,你们应该清楚。”
侍卫顺势抓着他的手臂恳求:“那请您马上解开三相镜,我们找人来救公子!”
倾风正半蹲在那个姑娘面前检查她的双腿,闻言又轻飘飘看了他们一眼。
“我说了,这万生三相镜玄妙非常,我需要一些时间破解。若是你们不相信,可以自己试试。”林别叙声音沉缓,古井无波的情绪在这明烈对比下显出一分无情,“何况,来不及了。”
举父的妖力何其强悍?别说纪怀故身上无支祁的妖力还没消除,那位姑娘遗泽被废,再以小股妖力反复修习,都落得两腿残疾。纪怀故经脉已然尽毁,就算吃下仙丹也小命难保。
这世上不是谁人都与倾风一样,能有六万蜉蝣的机遇。
侍卫凝视着他的脸,直到他又摇了摇头,才心如死灰地松开手。
倾风与那姑娘说了几句话,闲着无事,去自己的旧宅转了一圈,看看先前没来得及观察的摆设。顺道在城中闲散地逛了逛。
等她回来时,纪怀故已经彻底断气了。
四名侍卫无声跪坐在他身侧,已为他将衣冠穿戴齐整,脸上沾染的血渍也小心擦拭干净。怅惘悲戚地低着头,嘴里默诵经文为他送行,只等三相镜解开后便带着尸体离开。
青年安静躺在地上,苍白面容上没了娇养出的那些刻薄与狰狞,倒变得有几分乖巧。唯有拳头死死攥着,舒展不开,好似临死仍不甘心。
听见倾风过来,有两人转头看她,怒瞪的眼神似带着刀,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倾风目不斜视,不紧不慢地从他们身边路过,见林别叙独自坐在一节石阶上,还在装模作样地摆弄手上的东西,便走了过去,跟着在青石板上坐下。
“你这法宝研究明白了没有?”倾风手肘搭在膝上,托着下巴看他,意味深长道,“人已经没气了。”
林别叙掀开眼皮,坦荡而无辜地与她对视,略带不解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故意的。”
倾风笑了声:“你若是在开始有心提点他一句,他不至于落到这番境地。”
林别叙又低下头,手指摩挲着镜子背面的纹饰,淡淡回道:“他若是能听有心人提点一句,也确实不至于落于今日。”
这话倾风是同意的。她转了个方向,望着天边将要没尽的斜阳,近处几棵衰败的老树在永不停歇的朔风中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