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点头:“嗯……”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桑清衍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接着说道:“与其说这里的邪魔会不断重复,倒不如这里的一切都是在按照某个意志定下的规则运行。”
“所以亡者复生,一如往常。”
桑清衍说到这里微微停顿,抬眸扫过少女苍白中略微带着惊慌的脸孔,语气平淡道:“进入这里后我的神识就扫过每一个地方,除了我们一行人之外,我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
少女勉强张了张嘴:“我,我好像不明白仙尊您的意思……”
盛千婵同情地注视着少女的面容,早在邪魔再次被杀死,桑清衍叹气的刹那,她终于想起来被她忽视的异样是什么。
道袍少女的脸上有死气。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而是一种不可言传的感觉。仔细感受的话,看似鲜活灵动的少女其实和小镇里诡异莫名仿佛行尸走肉的任何一个居民没有区别。
话句话说就是……“你已经死了。”
等等,你说谁站起来了?
随着剑光消失, 随风而逝的青烟中,一块玉牌“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上一秒还鲜活的面孔,下一秒就成了尘烟。
被桑清衍点破真相的少女如她口中邪魔所化的村民一般, 不受控制地面目狰狞露出了异化的症状, 而迎接她的则是一道寒冷的剑光。
盛千婵知道,道袍少女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尽管那群年轻人被卷入这里的时间与他们相隔不远,但迷雾世界处空间流速和外界不同,也许只是相差了一盏茶的功夫,这里就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先前听少女叙述的时候, 盛千婵就在奇怪,直到后来她渐渐意识到了真相才压下了心中疑惑。
可能是在他们发现村民变成邪魔的那一晚,也或者是在后续的逃亡中,少女和她的同伴就都死了。
然而迷雾世界被某个意识掌控,这里的一切都按照那位存在的意愿维持着过往的模样。因此, 即使那些村子和小镇上的居民早就没有了生机, 也依然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从生到死的经历。
道袍少女和她的同伴们是外来者, 但同样没有打破这里的平衡,最终也只是融入其中, 成为了被维持的假象之一。
桑清衍见多识广,来时的第一眼便看出了少女的异常, 只是为了询问情况才没有上来就一剑了结了她。
说不忍, 有一些, 但见惯了生死的他并不会因此产生太多的波动。而盛千婵则不一样。
她知道这是生死有命的修仙世界, 来了这么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危险的场面, 但却还是第一次直面他人的死亡。尽管少女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并不是现在, 但这个认知还是叫她不由得伤感。
盛千婵看着掉在地上的玉牌, 回想起道袍少女茫然无措的脸庞,见桑清衍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短暂的犹豫过后走上前将玉牌捡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上面篆刻着古朴的花纹,还刻了几个小字,似乎是宗门和少女的名字。
宗门也不是什么大势力,只是南境普普通通随手一抓一大把的小宗门。
盛千婵只觉得隐约在哪里听过,想了想,也许是乌灵薇偶尔与她闲聊时提过一句,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印象,可见并不出众。
但这象征少女身份的玉牌却是她留在这里唯一的东西。
盛千婵转头看向桑清衍,后者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看了一眼便微微颔首,说:“我回头让人把玉牌送回去。”
“那就好。”盛千婵舒了口气,有种心事落定的安心感。
她顺手收起玉牌,跨过地上散落的灰烬回到桑清衍身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过去,目光落在小镇后方的群山影子上。
那里是通往药宗的必经之路。
自从药宗封闭山门,据守阵地之后,小镇后山就成了前往药宗的唯一通道。很显然,桑清衍要找的人就在药宗。
她看着桑清衍,低声问道:“你接下来是准备去找那位林老祖吗?”
“嗯。”桑清衍点头,“本来想再等一等,但现在他已经‘醒’了。”
……
就在桑清衍话音落下的刹那,盛千婵也察觉到了。
那静静蛰伏在小镇后方的群山忽然之间仿佛生出了扭曲的影子,肉眼难以看清的气机冲天而起,像是某个沉眠的恐怖存在因为这一处的变故从睡梦中惊醒,发出被人搅了清梦的怒火。
俗称,起床气。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盛千婵的确产生了这种感觉。
她不知道具体的原理,但她清楚,桑清衍刚才的操作是有些特殊的。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从刚才到现在,死去的打更人也好,道袍少女也罢,谁也没有再次出现的迹象。
循环重复的规律被打破了。
当维持着某种假象的平衡消失,背后之人便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安心沉睡。
桑清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