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实在太傻了,珩家的姐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后来知晓他确实是无姓无名,索性随便取了一个,珩莲又劝他不要如此草率地做出决定,毕竟是姓名呢,需慎重细细思量,但是谢南锦说,都不过是名号而已,不重要。
在那之后,谢南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跟珩清在一起,阴火一事过后,他被打入幽州域过了百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好不容易出来了,基本上每天都像游魂一样在九州游荡,哪里有时间去深层地域呢?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他也不该知道前往深层地域的方法。
那么,这熟悉又是因何而来的?
谢南锦想,回到故土般的感觉并未使他感到安心,反而使他心底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他很想就此返程,却又想起珩清那句“这一次不要逃避了”,硬生生打消了念头。
更何况,已经来到这里了,他又怎么可能就此离开?
这不是他的作风。
谢南锦垂下了目光,扫过泱泱修士,觅到人群之间的珩清。
珩清感受到目光,抬起视线,正巧与他对视上:?
说实话吧。谢南锦眯起眼睛朝珩清挥了挥手,看到他很莫名地翻个白眼,将注意力又转回队伍中,想,自己不是在很早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身上的一些不同寻常之处吗?
珩清也不是没有质问过他:“你修炼得也太快了!不会是偷偷在修炼吧?”
谢南锦当初的回应是——无奈地摊开手,说:“没有啊,我一直在到处闲逛。”
珩清骂骂咧咧:“谢南锦,我真的很烦你这种说辞。”
可是他又没有说谎,也没有刻意想要隐瞒什么。
谢南锦的确没有专程修炼,为了避免麻烦,他选择了无情道来修,这样他就可以无牵无挂,全身心投入到云游九州之中了,他甚至没有拜入任何一个门派,几乎跟在街边小摊买了本破秘籍差不多的程度,那本秘籍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他本身。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天地的灵气自会向他而来。
修真界中的所有气修见过他,都会感慨,怎么会有人生来亲和力就如此高。
谢南锦也想问,怎么会呢?
但是他想问的和这些人想要知道的完全不同。
他想问,怎么我修炼之际,不像是一阶一阶的艰难攀升,更像是普通地行走。
后来,当珩清很惊讶地告诉他,你已经九阶了,你是整个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九阶真君,谢南锦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哦,原来我如今的这种程度,就是九阶了。
转念又想可是,我醒过来之际,似乎就是这种程度了,甚至更高。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该如何掌控这股力量。
与其说是他在修炼,倒不如说他在一点点学会掌控力量的方法。
更高的话是多高?——珩清回答,九阶以上,就是尊者。
不,谢南锦说,更高。
但是比尊者更高的,珩清已经回答不上来了。
整个修真界都无法回答他,因为尊者就已经是至高的存在。
那好吧,谢南锦耸耸肩,说,那就这样吧。
他本人其实并不想对所有事都刨根问底,斤斤计较半天,这太浪费时间了。他对自己也并不好奇,对他来说,十一岁之前的事情没必要记起,他只想享受当下,包括为什么当他遇见敕召诸将旗的时候,这令旗会很惊喜地央他跟它结契,就像它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明明它才是天品法宝,所有人都追逐的对象才对这些他都不深究。
就像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些尘封的记忆般的。
直到谢南锦走到了今天,再次踏入深层地域,那上锁的匣子终于有所松动。
进入地域的那一刻,锁开始咔哒咔哒作响,隐隐有碎裂的迹象。
在来到地域的核心区域时,原本就已经损坏的锁彻底碎裂,掉落一地,谢南锦想要把匣子按住,他不想看那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他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所以——所以,不要再说下去了!他一边竭尽全力地挣扎,一边听到那六名修士的声音灌入耳蜗。
“它在千万年来逐渐诞生出了神智,迈开双腿,离开了这里。”
记忆出现了断片、回闪,熊熊烈火将视野烧成灰烬,掩去这五百年来的风光。
那一簇,小小的火种,起先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吞噬周遭的一切。
若是遇到弱小的,便囫囵咽进腹中,总归它是没有“噎住”的这个概念的,因为它并没有食道,甚至连五官也不存在,将其撕碎、碾灭,缝在自己的身上,一点点变成什么都不像的怪物,角、翅膀、爪、尾、瞳孔、鳞甲、毛发、皮、内脏、血肉,全部拿过来,全部吃进去,全部作为身体的某一个部分,于是从虚无的火种渐渐凝聚出了实体。
若是遇到强大的,或许会被夺去躯体,这时候就要藏起来养精蓄锐,重新来过了,它很讨厌这种事——“烦躁”是它产生的第一个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