箍住他手臂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挥手将洞府外的阳光敛去。
他的声音很冷静,很平和,也很熟悉,说:“方长老,我是徐沉云。”
方明舟一下子哑了火,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长久陪伴他的黑暗又回来了,他眨了眨眼睛,这下看清楚了。
确实是徐沉云没错。
他讷讷道:“徐沉云?你小子不是、我听李裳眉说——”
徐沉云无奈道:“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如今没事了。”
等等,如果这是徐沉云的话,那其他几个人又是?
方明舟猝然回头,看向其他几个在他脑子里形象很糟糕的歹人。
接管了炉鼎,没有让丹药或是火势产生半分异常波动,精确到让人觉得有点恶心的那个丹修,不是那药王谷的死洁癖,又是何人?感觉到他的目光,珩清一脚踢开了脚边过于碍事的杂物,尘埃飞溅,他脸色又差了许多——方明舟咬牙想,这是老子的洞府!
而在旁观察火候,时不时交流两三句,交给珩清他所需要的东西,动作老练,措辞准确的那个小姑娘——方明舟想,这不是我的小徒弟吗?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已经是六阶丹修了?话说回来,她怎么感觉好像和珩清很熟悉的样子,她为什么要喊他“师父”?
信息量太大,方明舟忽然不知道先说谁好了。
冰棺旁,口中念念有词的人,低眉垂眸,神色悲天悯人,身上散发出金色佛光,与此同时,卿锁寒的身上竟然也燃起了光芒,遥相呼应——方明舟想,这个好像是昙净法师吧?那个被称作佛子的佛修?这人怎么会跟合欢宗扯上关系,他是一点也想不明白。
剩下那位更是重量级,从未向任何人屈膝的、高贵的龙族帝君,此时却单膝跪地,执起棺中人的手,纳入掌心中,神情异常温和的看着她,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说什么“没事了,皇兄在这里”——方明舟怒火攻心,大喊道:“卿燃渊你别碰她!”
骂归骂,闹归闹,方明舟还是能看出来,这些人似乎是在帮他的。
毕竟他一直以来未能达成的最后一步,就在这四个人之间如怒涛般奔流,雕琢,卿锁寒的魂魄渐渐沉入洞府之中,蓝色的光芒充斥了整个房间,甚至盖过了灵石的火光。
方明舟吸气又吐气,几次之后,最终麻木地吐出一句:“我错过了什么?”
徐沉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错过了很多。”
作者有话说:
方明舟be like:只看了开头和结尾
◎“以九州联合,共御阴火,荡平大灾。”◎
随着魂魄进入鼎中丹药, 最后一味缺失已久的材料,终于在此刻齐全。
珩清拂袖揭开鼎盖,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九转回魂丹出现在众人面前, 呈紫粉色,其上有淡淡的金色丹纹,亦有游龙环绕, 发出震鸣,被真气托着,飘向身在冰棺中的人。
卿燃渊扶起卿锁寒,掌心贴在她的颈后,将那枚丹药引向她微启的唇齿。
丹药入口即化,有了魂魄的牵引, 很顺畅地从卿锁寒的喉间滑入,这从未有人炼成过的极品丹药在瞬间发挥了自己的功效,以肉眼可见的, 卿锁寒的胸膛逐渐有了起伏, 原本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淡淡血色,眉头似蹙非蹙, 仿佛还沉浸于一场过于漫长的梦境。
当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慢慢苏醒的卿锁寒身上时,唐姣却回头望向另一角。
在那里,站着方明舟和徐沉云。
徐沉云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解释给了方明舟。
很难形容方明舟那是一副怎样的神色, 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他胡乱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语气如常, 就是眼眶似乎还有些泛红, 说:“原来是这样啊, 真是的。”
他推了徐沉云一下,又让他去看看卿锁寒怎么样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数十年如一日的,盼望着她能够归来的人,如今却退缩了。
方明舟就只是站在距离冰棺最远的那一角,无奈而又怀念地望着人群中的卿锁寒。
这样啊。唐姣想,他是在痛心,即使最后救回卿锁寒的人,也并不是他。
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若不是有方明舟在前,他们不可能完成最后一个步骤。
但是方明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
他已经在这件事上踟蹰太久,也牺牲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他当初有多么意气风发,如今就有多么落魄潦倒,好似话本中的侠客,尚未大展拳脚,就已经被世事的汹涌洪流所裹挟,迫不得已归隐山中,可他想要的并不是归隐啊。
世人都说他攀附高枝,说他一介八阶丹修,配不上龙族的圣女。
这些流言蜚语,方明舟都认了。
但是他唯独不能接受、也畏惧面对的,是卿锁寒失望的眼神。
徐沉云没有询问方明舟为何声音带着哽咽,他点点头,走向洞府另一角,却只是站在了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