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落座,李裳眉抬手布下屏障,将殿内的声音与殿外隔绝开。
“徐真君。”卿燃渊率先开口,指尖在膝上轻敲,声音低沉暗哑,这是他常年身在西海裂谷深处的黑锁王座所酿成的影响,“你说过,我来此地便可得到吾妹这几十年中的下落,所以我才选择了停手,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就此罢休。若是方明舟稍有差池,不慎失误,没能炼就九转回魂丹,我便会立刻将他斩杀,不计任何代价,将吾妹带走。”
一句话就听出来了,这藏不住的疯劲。
殿中的所有人都默默地想。
徐沉云倒是不慌,老神在在地说道:“渊藏帝君,我相信昙净法师能够给我们所有人的疑惑做出一个完美的解答,至于方长老一事,待我们听完这些,再决定也不迟。”
轻描淡写的把锅扔到了昙净法师头上去了。
昙净平静地接锅,说道:“昙净会为诸位一一说明的。”
说实话,李少音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她也很好奇这些秘密啦,但是她又不是合欢宗高层的人物。
这真的是她能听的吗?她这么想着。
不过,很快,李少音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再转青恨不得立刻钻进地里把自己埋起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昙净开始了讲述。
李少音说得没错,他的声音确实是很柔和的,有种让人内心平静的力量。
随着他的讲述,深藏在七十年前,或者说更久远之前的秘密在所有人面前展开。
“此间登上十阶的尊者,共有七位,皆在九州盟。”昙净说道,“不知各位是否有所察觉,他们突破九阶的时间点,无一例外,都在五百年前阴火被逼至不周山那日。”
这件事上,萧琅最有发言权:“楚明诀确实是在那日突破的。”
她说道:“在此之前,他已经在九阶停留了四百年。”
各典籍中虽然没有直接记载这个,但是,唐姣想,在阴火之前,这七个人的称呼还是“真君”,在阴火之后,这七个人的称呼就变成了“尊者”,也足以佐证昙净的话。
昙净点头,表示认可。
他接下来的话,彻底引燃了殿中的气氛。
“世间大道崇尚苦修,或是对抗心魔,或是了却执念,破而后立,方得进修,每上升一个等阶,所要渡的劫难就越是险峻,因此,许多修士也在求道的途中不幸陨落。”
“而九阶突破十阶的契机,却并不在自身,而是在于‘大劫难’。”
“九州灵脉、法宝、灵兽、草木,皆有数量,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机缘亦是如此,如同每日有修士陨落,就有修士突破,万物都在冥冥之中保持着平衡,这两者之间看似没有任何联系,实际上,不过是那人的机缘与数量,都转移到了这一人身上。”
珩清是最愤怒的那一个。
他霍然起身,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所有死在阴火中的修士,都是为了他人的晋升而做出的牺牲吗?他们难道生来就是为了死的吗?你所说的这些话实在太荒谬了!”
珩莲比所有人都优秀。
她不该是被牺牲掉的那个人。
唐姣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与他的激动相反,端坐在椅子上的昙净仍然是那般冷静,向他解释道:“珩真君,我从来没有说过死去的人便是牺牲者,便是为他人做嫁衣。事实上,你口中‘生来就是为了死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如今就坐在你面前的这个我。”
珩清被他这句话说得愣了一下。
昙净继续说道:“在劫难中存活的人得到突破,在劫难中死去的人归于尘埃,虽然这句话确实很残酷且冰冷,但它确实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不过,我可以向珩真君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修士认为他们的牺牲是全无意义的,否则他们不会竭尽全力抵御阴火。”
他目光温和地扫过珩清,劝说道:“现在,请您坐下来继续听我说吧。”
珩清在原地站了片刻。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但是片刻后,他神色晦暗地坐下了。
从现在开始,到昙净解释完一切,他都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眼见着珩清重新坐下,昙净的神色缓和下来,正欲开口,又听得一人发问。
那是赤血帝君,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于膝,饶有兴趣地盯着昙净的面庞,像是第一次见到他,又像是已经见过他许多次似的,说:“昙净法师,我想冒昧问一句。”
昙净说:“赤血帝君请说。”
“你很了解五百年前发生的事,甚至比我这个身临现场的人还要了解。”萧琅说着将身体向前倾斜,她只改变了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令唐姣感觉到她浑身的气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如同窥见猎物的捕食者,“而那个时候,你还尚未出生。你究竟是何人?”
但奇怪的是,她身上并没有任何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