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又问:“燕宿师兄呢?”
徐沉云说:“我对此人没印象,恐怕并不很出色。”
唐姣:“嗯那谢真君又如何?”
徐沉云说:“他修无情道小师妹,你是在拿我当消遣吗?”
唐姣要笑倒在他身上,“这个也不合适,那个也不合适,师兄觉得谁合适?”
徐沉云轻拢她散落一身的发丝,低声说道:“我认为没有人配得上你。”
唐姣下意识要接“师兄也不合适吗”,又觉得不妥,赶紧咽回去,改成:“对了,师兄,我其实一直想问的是李师姐与昙净法师的事情。我听宋枝说,是你将昙净法师带回宗门的,他那时浑身的伤,陷入昏迷,师兄是从什么地方找到他的,经历了什么?”
徐沉云有些意外:“宋枝她们应该是不认得昙净法师的,师妹早就听过他吗?”
“我从李师姐那里听说过昙净法师的名号,是她的前道侣。”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唐姣迟疑了一下,她记得她当时还跟李少音争论过到底有没有道侣关系,最后也没争出个结果来,“再结合李师姐对他的上心程度,我大概也能猜到他的身份了。”
“果然啊,看到这二人的反应,我大致也猜到了。”
徐沉云说道:“我是从浮屠之棺将他带回来的。”
浮屠之棺?!
唐姣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想起来,李少音将大师兄的符箓带给她的时候,曾说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那时候赶紧追问了一下,结果李少音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说的,只说“或许是某次摸索到佛门的时候,无意之间从布道的主持口中听到的”。
李少音当时还说:“或许我过段时间就能想起这件事的原委了。”
不,李师姐,你并没有想起来!
唐姣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李少音应该是在和昙净相处的那段时间听到的。
她迟疑道:“难道,昙净法师就是预言中的那个能够关上浮屠之棺的人吗?”
徐沉云点点头,抬起手释放出真气,重重墙壁霎时消失,整座紫照洞府忽然变成了透明的,他给唐姣指了个方向,说道:“那里便是不周山,如今已经再无浮屠之棺。”
唐姣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将真气凝聚在眼部,黑夜无所遁形,轻易就能看见那座高耸绵长的山脉。
此时,不周山上确实没有了那扇嵌在山体中的门,恢复了它几百年前的模样。
“就在我被阴火拖往深渊的那夜,不周山同样也燃起了金光,我从萧依譁真君的口中得知,原来是因为浮屠之棺开启,我体内的阴火与门内的气息呼应,这才导致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从而陷入混沌。”徐沉云说道,“你将我带回现世之后便困得睡了过去,而我安顿好你,便与其他三位刑狱司前往了不周山——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情况很糟糕。”
预言中说,两百年后,会出现一名继承他衣钵的修士,身怀使命,将以身渡世,完成明释法师未能完成的事情。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以身渡世”四字会是如此沉重。
佛修的身体是至纯至净之物。
先拆解皮肉,再拆解骨血,眼球、内脏、每一根手指,每一根血管,都将化为镇压冤魂的媒介,昙净法师进入浮屠之棺的时候还身着袈裟,手持禅杖,等到徐沉云四人赶到的时候,他身上已经什么也不剩了,赤条条的,杵着禅杖,将自己的血液倾洒荒野。
那些久困此地的灵魂取走他身上的一样,报以记忆,随即散去。
每当昙净法师收下它们的痛苦、它们的怨恨、它们的不甘,身上的金光就会削弱一些,门内的郁气顺着他的脚掌攀援缠绕,疯狂撕扯他的身体,到后来他已经不似人形。
如同一尊巍峨的佛像,在风雨的洗礼中断裂,崩塌,跪倒在地,遥望四野。
珩清几乎是顾不得什么洁癖了,他表现出了出离的愤怒与悲伤,颤抖着手,扶住那个浑身是血的人,逼着他张开嘴喂下丹药,然后疯狂地催动真气——他的功法名为“枯木逢春”,具象化出来也确实如此,碧绿的真气如藤蔓般生长,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他们都听到了,珩清在问:“你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出现?”
那双镶嵌在眼窝中的、清澈淡然的眼睛,轻轻转动了一下,看向珩清。
他回答道:“因为我不甘心,我不想再在痛苦中死去。”
珩清又问:“既然不想死,又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昙净再答:“因为我有不愿见到她死去的人。”
他的语气平和、安静,感觉到身体重新恢复了力气,便支着禅杖站了起来。
那具身形在风中摇摇欲坠,像是堪折的苇草,可是始终没有被折断。
珩清在后面喊道:“停下!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昙净没有回头,但是他们都听到他似乎笑了一声。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