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姣望望蓬顶,又望望身下的软毯,说道:“做了你在外面对我做的事情。”
徐沉云花了几息的时间思考她口中的这个“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做了什么?”
想不出来,他决定谨慎地询问。
唐姣说:“就是那种事情。”
徐沉云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头一紧:“哪种?”
他没什么印象,但是以他在外面的那种混沌状态,应该做不了什么吧?
“我一靠近你,你身上的血丝就缠住了我的四肢,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想躲也躲不了,偏偏你又没有什么反应,在我身上肆意掠夺,我忍不住掉了眼泪。”
徐沉云沉默了一阵。
“我应该不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做出这种事。”
最终,他无力地辩解道。
唐姣说:“师兄确实是做了,难道我还会用这种事骗你吗?”
徐沉云茫然:“是吗?”
唐姣点头,“是的。”
徐沉云说:“那么怎么个掠夺法?弄痛你了吗?抱歉。”
唐姣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师兄把我体内的真气都榨干了,我当然很痛。”
徐沉云:“啊,你说的是这个?”
唐姣:“不然师兄以为是什么?这已经很严重了。”
“你与我所修的都是双修功法,在真气暴动的情况下是很容易发生这种事。”徐沉云说着,忽然忍俊不禁地笑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方才是在你肩头醒过来的,原来是累得睡着过去了。小师妹,不要生气了,你不是也对我做了吗?这样可以扯平吗?”
没有扯平,他是他,你是你——
唐姣原想这么说。
但是那位徐沉云和这位徐沉云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三百年前那个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少年,在三百年后变得温和从容,处处却又透着端倪,例如徐沉云基本不邀请别人去他的洞府;例如徐沉云一个人的时候也会露出冰冷的神情;例如徐沉云比起和别人在一起,更愿意独自忍受孤独这些都有迹可循。
所以唐姣没这么说,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说:“嗯。好吧!”
徐沉云问:“但是你为什么要动用双修功法?”
“因为你不相信我是合欢宗的弟子。”说到这个,唐姣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了,“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件合欢宗的服饰来证明身份,你很谨慎,无论我展示衣服还是一一列举李师姐等人,你都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身份,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徐沉云一本正经说道:“所以是我的错,不怪你。”
唐姣说:“当然啦。我也不想的,可是手贴在一起就分不开了。”
最后还有一句小声嘀咕:“两个合欢宗的弟子,原来是真的没办法修炼啊。”
徐沉云听到了。
他鼻腔中发出一声很轻的“嗯”,大约是在肯定这句话。
两人一时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当初在群门宴上的事情,唐姣没说话,徐沉云也没搭腔,船篷外,微风习习,半天没听到里面再传来动静的摆渡人又忍不住重新哼起了小曲儿。
又过了一阵。
徐沉云出声打断了这场持续太久的寂静。
“等你抵达了宗门之后,告诉钟鹤长老,你是顾掌门在巡游清梁的时候遇到的。那时候她研究双修功法还只是初具雏形,与你讨论良久,你也因此习得双修功法,不过后来她一直没来得及去寻你,你等了十几年之后,听说宗门建成,于是决定欣然前往。”
他说:“这样说,她应该会信的。”
唐姣将杂乱的思绪抛掷脑后,顺着他的话题问道:“真的有这么个人吗?”
“真的。只是她在等到之前,就已经陨落了。”徐沉云叹息道,“后来,掌门得知此事后,后悔了很长时间。按时间来推测,掌门如今被笑尘真君带去幽州域了,得过个好几年才能放出来,你无需担心谎言会被戳穿,此人的相貌姓名只有她知晓。”
唐姣说:“我记住了。”
徐沉云颔首,“我也该离开了。”
“师兄这就要走了吗?”
“毕竟得给他留时间休息,此后的路还很漫长。”
他看到唐姣的神情有些失落,于是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唤回她的注意力。
“至于你说的‘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忠告’那件事,我今后会注意的。”徐沉云语气宽和,说道,“由你来监督我,好不好?相对的,你今后也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唐姣知道,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于谁注意,谁监督。
而是在于“今后”这两个字。
——希望我们二人都能平安地回到现实。
这是徐沉云想说的。
唐姣松开手,伸出小指,说道:“一言为定,骗人的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