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无论他多么用力,都无法将剑尖再刺入一寸。
那柄剑仿佛凝结在了半空中,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他的反抗。
唐姣想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正是因为被自己束缚,所以洞府的主人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驱赶入侵者,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对镇压自己的那三位刑狱司进行反击,或许,连他本人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
唐姣取出怀里的玉牌,发现玉牌上的神识又回来了。
很虚弱地、无声地蜷缩在刻字的缝隙间,如果不仔细感受,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徐沉云的地盘,她无处遁形,索性直接从正面走了过去。
笼罩在周身的凤凰火惊起警告的光芒,噼啪作响,烧断触碰到它的血光,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唐姣踩着掉落一地的灰烬,走到徐沉云的面前,轻声唤道:“大师兄。”
徐沉云如今的样子,与其说是“入魔”,不如说是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
并不清醒,但也没有完全沉沦,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就算是蹲在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将注意力分在她身上。
于是唐姣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牌上的那缕神识,贴近徐沉云的额角。
当神识迫不及待地回到本体之后,徐沉云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看向她,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瞳孔却无法聚焦,认不出是谁,只是很茫然空洞地盯着她的举动。
唐姣触碰到徐沉云的手指,一根根将其扳开。
徐沉云的身上正不断地涌出血丝,瀑布似的流淌,源源不断。即使有火焰保护,离得这样近,唐姣还是受到了影响,血丝从徐沉云的掌心缠绕至她的指尖,沿着指缝向上攀援,很快就蔓延到了臂弯、脖颈、锁骨,远远地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茧将她包裹。
双修功法在此刻真正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原来竟是如此贪婪的、永不知足的功法,近乎疯狂地吸收身边的所有真气。
无论是等阶比他低的,还是等阶比他高的,都被硬生生卷入漩涡中,直至干涸。
凤凰火也多多少少烧到了徐沉云,但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比起“不痛”,更像是痛觉已经被模糊了。
而唐姣已经开始忍不住抽气,真气被强硬地吸走,仿佛将浑身皮肉撕裂,她控制不了生理反应,泪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落在徐沉云曲起的膝盖上,衣袍上洇开了小小的圆,她认出这是自己缝制的袍子,每一个针脚,每一段布料的触感,她都再熟悉不过。
她没有松手,反而更倾身向前,终于将那柄银白的剑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
然后——狠狠地丢到一旁。
剑发出当啷一声响,像搁浅的鱼弹了几下,没了动静。
唐姣眼里还含着泪水,手指颤抖着捧住徐沉云的脸,说道:“大师兄,我知道你总是不肯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也知道你一直想要独自承担一切,可是你答应过我,你会等我成长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卸下防备,相信我一次。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她感觉喉咙很干,鼻尖发酸,呼吸愈发滚烫。
“宗门上下所有人都想救你,你的师父很后悔,当初没能察觉你的痛苦;掌事抱着我的时候心跳得很快,呼吸都在发抖;还有谢真君,你将他的自由还给了他,投他以木桃,于是他报你以琼瑶,将心头血沁入刃口中,只希望你能够重返此间。”唐姣断断续续地说,“你不该在这里结束你不能这里结束,我也不愿见到你在这里结束。”
“我会尝试理解你的痛苦,我会耐心倾听你的过去,就像你对我做的那样。”
“所以,拜托了。”
她说道:“为我破一次例吧,徐沉云。”
唐姣隔着泪光凝视徐沉云那双无神的眼睛,生怕错过任何反应。
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
她发觉他的眼睫缓慢地颤了一下,额上的碎发落下来,轻扫过她的手背。
缠绕住她的身体,紧紧不放,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的血丝终于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而唐姣没有放过这一瞬间的机会。
她的身体疲倦不堪,疼痛难忍,连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
但是她的神识却在此刻达到了极端集中的状态,几乎是同一时间,神识收缩至针尖的大小,精准地刺入了徐沉云终于露出的那一霎缝隙,紧接着,混沌将视野彻底颠倒。
唐姣以为自己会见到炼狱般的场景。
实际上,她睁开眼睛时,甚至花了点时间适应过于刺眼温暖的阳光。
摸一摸腰际,谢南锦的匕首不负众望地被她带了进来。
顶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兵戈相交声,唐姣眯着眼睛看向日光最盛的地方。
陌生的红衣女子正在与白衣老者缠斗,手持真气化作的长柄刀,攻势猛烈,白衣老者也丝毫不逊色,掌中长剑挥舞,绽开流虹,远远望去,两位高阶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