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习惯了。
他抚摸了一下卧在身侧的白泽。主人精神状态不佳,表现在它身上也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全不似平日里聒噪的模样。徐沉云想了一阵子,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似的,轻笑道:“总觉得,师妹看起来十分温和,很会体谅别人,实际上内心比我更坚韧。”
唐姣有点不好意思:“师兄觉得不好吗?”
徐沉云说:“我并不讨厌。”
既然不是讨厌,那就是喜欢了?
于是唐姣轻松下来,又想到一件事:“关于阴火,师兄何不问问谢真君?”
徐沉云惊了一下:“谢南锦?小师妹你到底知道多少?”
总不能说,她几乎把珩清的老底都揭光了吧?
唐姣实话实说:“其实关于谢真君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她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在门内见到的情景,为了给珩清留点隐私,她保留了珩清的那一部分,只说了她知道谢南锦身份不明,无父无母,以及阴火并没有侵蚀到他这件事。
“原来如此。”徐沉云不得不感叹唐姣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实在太强了,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消息,而且还很快就接受了,没有任何的排斥,“谢南锦的话,他从记事起就身在九州,对于阴火的事情其实并不清楚,当年阴火事件平息之后,几位真君在幽州域,也就是当时关押修士的地方,对谢南锦进行了无数次的搜魂。”
搜魂是修真界中人人闻之色变的一件事。
因为它实在太过痛苦,太过煎熬,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痛苦的审判,谢南锦尚是年少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他在一隅黑暗之中蜷缩了百年,所以比平常人更加渴望自由,恐惧狭窄之地,唯有以天为幕,以地为席,才能承载得住他漂泊不定的灵魂,他当然也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所停留。不如说,谢南锦经历了那么多,如今还能维持一线理智已经殊为不易了。
搜魂的结果是一样的,他的记忆里空荡荡,只有人间,没有彼岸。
那时候,只有珩清跑去看了谢南锦很多次。彼时珩清的自闭与洁癖已经初见端倪,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不想踏出洞府一步,但是谢南锦问他今日的天气如何,珩清就说天朗气清,谢南锦又问他来时的所见所闻,珩清说,天地寥廓,归雁争鸣,群山静候。
他说,谢南锦,你真该亲眼看看。
珩清在其中斡旋,放弃了药王谷客卿的自由身份,选择加入药王谷,成为长老,如此折腾了百年,才将谢南锦放出来,代价是谢南锦加入刑狱司。加入是假,牵制是真,珩清这么一个怕麻烦的人转而又加入了刑狱司,以身担保谢南锦绝不会背叛九州,他虽然表面上冷冷清清的,实际上很护短,谁救过他,谁对他施以援手,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才不在乎区区的身份。
他的一举一动,从来都随心而定。
“那时候,刑狱司除却谢南锦,就只有萧琅和珩清。谢南锦的丹田内植入了一枚尊者烙下的禁制,禁制的另一端由萧琅和珩清掌管,只要谢南锦有叛变的可能性,他们二人有资格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他进行审判,甚至直接动手取他性命也可以。”徐沉云说道,“我加入刑狱司之后,刽子手之中又多了一个我。我起先还不明白谢南锦身为九阶真君为何会主动与我来往,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初衷。”
唐姣静静听着:“所以谢真君如今其实还困于囹圄之中吗?”
徐沉云笑了:“非也。”
他告诉唐姣:“珩清拿到禁制不到两息就当着谢南锦的面切断了;萧琅是凤凰一族的族长,自是不屑这种做法,她的原话是‘我如果想要审判你,不需要这种东西’,在不久之后就切断了;至于我,虽然谢南锦是抱着目的才接近我的,只是那时我已经和他很熟悉了,我加入刑狱司的本意并非要审判友人,便也切断了。如此禁制烟消云散。”
唐姣感叹:“时隔几百年,他又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由。”
徐沉云话锋一转,“不过,谢南锦也不是完全没有给我建议。”
唐姣问:“什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