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穆的肌肤是近乎病态的苍白,手背上青筋虬结,他握着那柄短刀, 很随意地轻轻挥动了一下,将刀刃上的血液甩落在地,至于漫入掌纹淌进袖口的血, 他不打算管了。
“我的目标只有颜隙。”他声音很低哑,说,“将蛇鳞交出来,我放你走。”
唐姣抿了抿嘴唇,并没有立刻回应这句话,她视线微微一掠, 看到梁穆身后的那四人也走了过来,心知这蛇鳞是非给不可了,于是从百纳袋中取出卧雪蛇鳞, 递给梁穆。
梁穆接过蛇鳞, 确认是真蛇鳞后,另一只手将刀重新归入了鞘中。
“只有一片蛇鳞。”其中一个人问道, “我们怎么够分?”
“下去拿咯。”另一个人冷嘲热讽道,“他们不是已经将卧雪蛇迷晕了吗?”
“你说得容易,蛇王如今还在底下盘踞。”
像是在应和他这句话, 原本摔下悬崖的蛇王开始发出嘶嘶的声响,似乎是在攀爬。
那人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说道:“它吃了颜隙之后,应该快要上来了。”
他有退却之意, 可惜蛇鳞只有一片, 如果这时候就离开
第三个人冷飕飕地望了唐姣一眼, 道:“这位身怀天品法宝的女弟子,不正是诱饵的最佳人选吗?”他很轻微地笑了笑,又说:“都怪你,怎么只拿了一片蛇鳞上来?”
“这么说来,她确实是最佳人选啊。”
“卧雪蛇现在最想吃掉的人就是她吧?”
“你的春山白鹤鼎在哪里,怎么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他们议论纷纷,被恶意目光所注视着的唐姣始终神色平静。
反正她的鳞片已经被夺走了。
与其空手而归,被判定不通过考核,她还不如真的去当诱饵。
毕竟,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让她再与卧雪蛇迂回了。
这样想的时候,唐姣忽然听到了动静。
蛇王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刺耳的嗡鸣声炸响,震得气流四窜,失去了春山白鹤鼎的压制,它攀爬悬崖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蛇鳞在山石上滑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只是瞬息间,唐姣就改变了主意。
比起让她当诱饵,她当然更希望陷入危险的是别人。
就比如这些打着算盘的丹修。
唐姣当机立断,周身的真气疯狂流转,她伸手抓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梁穆。
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时间变得极为缓慢。
如同水滴融入汪洋,被逐渐拆解,如同吃食入口,被齿舌仔细咀嚼。
梁穆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蛇鳞上挪开,淡淡地抬起那双冰冷的灰色眸子,和他视线相撞的时候,唐姣竟然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直跳,脑袋刺痛,不详的预感在她心底升腾。
是春山白鹤鼎在疯狂发出警告。
它说:不要看他的眼睛!
梁穆的法宝,镶嵌在他的眼眶里、瞳孔中。
唐姣想要错开视线,或者闭上眼睛也好,但是她的身体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合欢宗的功法在她体内的流窜,烫得要命,让她的意识终于变得清明——她立刻咬破了舌尖。
腥甜的气息在口中散开,唐姣竭尽全力,几乎是本能般的向后退了一步。
身前的梁穆,比身后的蛇王还要让她感到恐惧。
看到唐姣竟然摆脱了桎梏,梁穆的瞳孔微微收缩,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
“是合欢宗的功法。”他的手抚上眼角,说道,“果然与我的法宝相克。”
说完这句话,梁穆抬起手,朝着唐姣的身后一点。
鹏鸟受到召唤,发出喜悦的鸣叫声,遮蔽天日的巨翼将整个山峰的灵气掀起了狂乱的风暴,尖锐的利爪狠狠地踩在蛇王的身上,血腥味顿时弥漫了峡谷,蛇王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爆发出了与它体型截然不同的速度,一口咬在了鹏鸟的腿上,将血肉撕裂。
负伤的鹏鸟疼得尖啸连连,然而它的主人却并不恋战。
眼见着它已经将蛇王再次踩回深渊,梁穆即刻召回鹏鸟,被风暴摧毁的山石此刻终于不堪重负,纷纷跌入峡谷,溅起的灰尘将山头笼罩,唐姣在这片茫茫烟雾之中听到了终于反应过来的其他人又惊又怒地质问道:“梁穆,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独吞——”
他们没能说完这句话。
因为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已经代替了梁穆的回答。
烟雾散去后,四个丹修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梁穆身上的黑袍已经被血晕染,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液,没有擦干净,弄得满脸都是血迹,这张苍白的脸在此时此刻终于有了血色,衬着那双摄人的眼眸,宛如修罗降世。
这是他参加的,第三次丹修大会。
他从来也不觉得有坚不可摧的联盟。
所谓的丹修大会,就是这样的,不能相信任何人。
即使换了这四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只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