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前世?你在说什么?”
蕴珊道:“我与皇上大婚那夜,曾问皇上,‘若说我前世便爱过皇上,皇上信不信’。皇上当时或许以为我在说情话,可那是真的。”然后便说了两人前世种种过往。
宫外相遇,宫中相爱,却因专宠而不为两宫太后和诸嫔妃所容,两人不得相守,她被囚禁于储秀宫,皇帝则出宫流连于花柳巷,最后带回要命的病,害死了他自己,也害死了她。他的病被两宫太后强行当成天花来治,最后……
她没有说到最后。
她重生以来,一遍遍强迫自己不忘在储秀宫最后的苦痛,却从来不敢回忆他的临终。
尘封的记忆乍被掀开一角,便已令她悲伤难以自持。载淳虽然为她情感所动,神情却始终将信将疑。
他已经不敢轻信她。
蕴珊苦笑道:“如今我已掌权,何必再对你说谎。我若是个疯子,又如何能一步步做成今天的事。”
“好,我信你。”载淳凝望着她,说道:“可你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我们夫妻变成今天这样的怨偶么?你现在……你现在杀伐决断,和你口中所说的,前世的额娘、皇额娘,又有何分别。”
“我也想两全。我也想这一世和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泪水盈满她的眼眶,她睫毛微动,泪珠儿大颗大颗滚落:“可我还能怎样?我已经尽力了。换成是你,你能怎么做?载淳,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和我能活成今天这样不再受人欺压,能活过同治十三年不死,都是靠我一个人,靠我的阴险毒辣、肮脏算计。你不能一边让我在这宫里跟那些人厮杀胜出,一边又指望我做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载淳,就算你不理解我,不原谅我,就算你不再爱我,我不后悔。”
“你既然无悔,我亦无话可说。”
从此别过之后,再相见,便是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
半夜,他睡梦里大声叫着“珊珊”。
太监们掌灯,载淳惊醒,呆坐在那里许久,就着灯光看见旁边的瑜嫔,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一把将她推开,又迭声叫皇后,说要见皇后,左右怎么都安抚不了。
下人们没办法,只得派人去储秀宫请皇后。
此时蕴珊已经做主将储秀宫改建成四进院。她走过三座穿殿,出了储秀门,到乾清宫。
载淳一眼看见了她,便从榻上跳起来,上前抱她在怀里:“珊珊,珊珊……你不知道,我刚刚做了一个长梦……”
蕴珊打断他,说道:“你们都退下吧。瑜嫔也退下。”
载淳紧紧抱着她,流泪道:“我说出来你恐怕不敢信……我梦见了你说的那个前世。我照你说的那样死了,然后醒过来……珊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珊珊,你受苦了,对不起,对不起……”
蕴珊眼里只是起了微薄的泪意,她缓慢地抬起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后脑,没有说话。
他久久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她却无比平静,只那样等着他也平静下来,才轻轻说道:“已经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了。上一世的罪魁祸首,我已经一个个寻了仇。过去的,都可以过去了。”
载淳慢慢松开她,读出了她眼中淡淡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尽的怨念,嗓音沙哑着问她:“我来晚了……是吗。”
“没有来早与来晚。载淳,珊珊这一世,再也不能只靠你的爱活下去了。会死的。”她凝望着他,双眼欲流泪,却发觉泪已干:“如果你不信,你来试试这滋味。”
你来做我后宫的男主人。她说。
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爱幸。
你永远是我最爱的那个。
我的心永远只给你一人。
旁人不过是偶尔用于填补我的空虚。
我从心底最深处爱你,但我不是你一个人的。
“珊珊,你在说什么?”他问。
蕴珊淡淡一笑,说道:“没什么。你很快便知道了。”
皇后大权在握。
皇帝如同空置。
时常有些俊俏男子被选拔为御前侍卫,夜宿宫中。
那些侍卫究竟是怎么回事,载淳都知道。
每个蕴珊没有来乾清宫的夜晚,他都心如刀割。
他疑心蕴珊“永远”的许诺已经时过境迁不算数。
可是蕴珊来时,却又对他极尽爱怜。
她也确实最常待在乾清宫。
所以他只能猜,只能惴惴不安,只能不停试探,只能自我哄骗,只能从她送他的衣裳玩意儿里,去揣摩品味她的情意。
他痛苦,却做不得一点儿主。
他想依靠她,却靠不住。
他想不依靠她,可他却没有别的可以选——瑜嫔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一个选项,他不爱。
到头来,一切的决定都是出自她。
他只有她。
可她不只有他一个。
载淳拿那些侍卫撒气,他仗着蕴珊爱他,仗着皇帝的身份,有时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