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迁听见两个人小声的议论,朝这边望过来一眼。他第一次正视起他的妾口中的好友来。女子穿一身月白色的冬衫,衣衫厚重,穿在身上却不显丝毫笨滞重。
标致的面孔,极清亮的神采,他突然发现她是一个美人,他府里所有的美人加起来好像都不抵她出尘的气质。
魏迁笑笑,以紫茸的名义开始跟俞惜搭话,问她的名字、籍贯。
“她就是侧妾时常提在嘴边的俞姑娘。”紫茸热切回道。
俞惜和魏迁见过礼,神色微敛,不卑不亢地。魏谦敬了她一杯酒,对她笑道:“内子身怀有孕,娘子和她关系好,不妨多来府里陪她说话散心。”
俞惜不咸不淡应了。
宴会进行过半,众人都来劝酒,俞惜兴致却有些阑珊。她向紫茸告辞,要在天黑前回去。
“天色已经太晚了,就住在我这里吧,房间早就收拾好了。俞惜推辞不过,想着也不是第一次住在这里,就跟着那侍女去了。
月照中天,俞惜沐浴回来了,看见正坐在自己床前的桓骥。
多少年过去了,这厮夜闯闺房的毛病还是没改。
俞惜无视他,顾自坐下来,对镜擦自己的头发,终究是桓骥忍不住先开口。
“你——还在等他吗?”
“是。”
“他不值得你等,他不配你,你知不知道,他——”桓骥眼中带着鄙夷和不甘。
“他怎样?你有他的消息吗?你知道现在他在哪里对吗?”俞惜陡然间激动起来。
“没有,我并不知道。”桓骥神色带点不自在。
俞惜看出来他在隐瞒什么。
“你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你跟我走吧。”桓骥突然间紧抓住俞惜的手:“就像白日里我说过的,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对你好的。桓奕那样的人从来都不值得你等,他也并不在这里,瓜洲城并没什么值得你牵挂的东西。你跟我回阆州,我帮你找家人,你不接受我也没关系,我绝不勉强。”
他说的极真挚极诚恳。
“我考虑考虑。”俞惜暗中使力,试图抽开他的手。
“好,你好好想。”桓骥松了一口气,他想说什么,外面放风的景垣提醒他该离开了。
“我会再来找你的。”桓骥交代道。临走,他又提醒一句,俞惜的住处有人密切看着,要她小心。
冬日的夜晚冷得刺骨,北风呼啸着,街上行人不多,都匆匆行路,店铺也都紧闩住门。
桓骥走在后面,景垣在前边催他。
本来他们这一行并不是来找俞惜的。桓冀有意攻下吴越,此番先到淮扬魏迁这里探探底。也是机缘巧合,他倒在这里先遇上俞惜。
“这就是让你日思夜想的那个佳人?相貌嘛,倒也配得上你,只是我想不出你为她色令智昏的样子。”景垣揶揄道。
“我倒是想,人家连机会都不给我。”
“为什么不把桓奕的真实消息告诉她,让她死心?”
“再等等吧,现在还未到时机。”
第二日一早,俞惜要去紫茸那里请辞。碰巧紫茸病了,躺在床上,神色恹恹的。
“怎么样?”俞惜关切地看她。
“夜里窗户漏了缝儿,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紫茸勉强说着话,用力咳了一下。俞惜忙上前帮她盖被子。
下人送了药过来。紫茸喝过了,拉着俞惜在她身边来坐下,抓住了她的手。
“有件事,我一直想拜托你,自我有孕以来,一直惶惶不安,总担心府里有谁要害我,我谁也信不过,只信得过你。我斗胆求一求你,能不能在这里陪我一段时间?”
“可是我并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俞惜面露难色。
“无妨,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了。我在这府里无依无靠,靠身子挣得一点地位。一想到那盯着我的几十双眼睛,便夜不能寐,幼清……”
紫茸泪水涟涟,俞惜实在拒绝不了,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她心中实在为难,只说铺中无人照应,暂且回去交代一下,稍后回来才勉强脱身。
俞惜出门,正赶上府里迎客人进来。应当是分量极重的客人,管家和小厮毕恭毕敬的,马车停下来,先下来四个带刀带甲的护卫,然后又下来一个全身罩纱的年轻公子。他穿一身白衣,身姿挺拔俊秀。俞惜觉得自己几乎看错了。
“俞娘子,您怎么了?”后面使女,见她发呆出声提醒道。
“没——没什么。”她敷衍道。
那厢听见她的声音不由停下,顿了顿,不过并没回头,径直进了府门。
俞惜疑心更重了,她素来直觉颇准,那分明是……
她怎么会在这里?一霎间,万千的疑惑涌上心头。想起来昨天桓骥说过的话,她更慌乱起来。
回了一趟药铺收拾行李,嘱咐伙计暂时关店,俞惜即刻回到魏府去见紫茸。紫茸高兴极了,去叫人把俞惜的房间收拾出来,一切安顿都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