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台侧旁山巅上。
胡离和未知名姓的黑衣青年对座,共审一盘残棋。
“你说,黑子岌岌可危?”黑衣人轻敲棋桌,听不出是真心不解还是出言考较。
“没错,黑子来势虽猛,却是孤军深入,轻动躁进,而白子虽困守西南一隅,却与东南一隅遥相呼应,成掎角之势,只需要将两边角气机连为一线——”
胡离将拈在手中的白子轻落棋盘,“那黑子的来势汹汹,就反变为自投罗网!”
胡离一子落定,黑衣青年再观棋局,局势果然立生变化,两处白子如张开的钳子一般左右夹击,而黑子则成为一尾被钳制住的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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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为顶,繁星为饰,无尽星空中,笔直绵延的白玉长阶直达天际,若一条千里长龙昂首而起,将一个王座托举的与天同高。
慕紫轩一手撑颐,斜倚座上,纵然明知如今是身陷上三道轮回阵中,神态依旧不改从容,眼皮下阖,居高临下看向阶下来人。
长阶尽头,一道人影涉阶而上,白衣银面,一尘不染,恍如天人一般,脚步不疾不徐,却似缩地千里一般,转眼已到慕紫轩座前。
而渺远声音从银色面具后传来:“这个位置,你不该坐!”
慕紫轩舒展下双腿道:“若是座椅再长一些,我倒不介意躺下。”
帝凌天冷然道:“此乃天道之主君临万界,巡视诸天的御座,就算此处只是阵中之景,这个座位,也不容天道主之外的人亵渎!”
“那便当我是天道主好了,坦白说,这石座太过硌人,建议下次给本天道主铺条毯子。”
“哼!”帝凌天不快一哼,起手便是雷霆一掌,要逼慕紫轩离座,慕紫轩稳坐不动,一掌宛若纳星光与掌中,带着玄奥轨迹直迎来掌。
“嘭!”双掌相击,气劲四散,轰然之声在辽远星空下回荡,帝凌天道:“身陷上三道轮回阵中,你倒还真能从容不迫。”
慕紫轩与帝凌天保持掌心相抵的姿势,轻笑道:“哈,我从容不迫,只是因为此时该心急的不是我!”
“哦,莫非是吾该心急?”
慕紫轩侃侃叹道:“天、地、人、器、法、乃阵者五要,六道恶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天、地、器、法四要已在修建司天台时暗中备置周全,所欠者仍是人力,修罗道和人界道纵然精锐尽出,也难将参礼的三教百家高手尽数吞下,所以才又使出调虎离山之策,引得一部分人支援青城山,但,清岳掌门,哦,现在该说清岳盟主了,清岳盟主和在下岂会毫无防备?”
帝凌天道:“上三道轮回阵自成一境,与外界隔离,所有传令符咒法器之类皆是无用,就算有所防备,想要传递信息到外界,要前往青城山之人回援,也绝无可能!”
“可若反其道而行呢?清岳盟主和我已与领队前往青城山的李含光掌教约定,每隔一刻钟,便传一道符令与他们,而若符令未能及时传达,就证明司天台处情况有变。算上李含光调查状况,弄清虚实和往回折返的时间,约莫,也就只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慕紫轩掌劲一吐,震开帝凌天的手掌,连人带座子向后滑了丈许,却依旧保持双腿交叠的坐姿。
“一个时辰内,六道恶灭若不能重创正道之人,待正道之人回援,以众击寡,前后夹击,那六道恶灭今日来攻,便是——”慕紫轩一拍座椅把手,座椅陷地三寸,止住退势,双眼寒芒闪现道:“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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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离一子落定,黑衣青年再观棋局,局势果然立生变化,两处白子如张开的钳子一般左右夹击,而黑子则成为一尾被钳制住的困龙!
“一子落,胜负易,胡二公子果然是善奕之人。”黑衣青年赞道,语气倒是由衷,只是声音仍嫌冷淡。
“过奖,但凡能消磨时间的玩意,胡某多少都有涉猎,娱性而已,难入方家之眼。”
黑衣青年淡淡道:“棋道之上,我便是‘方家’。胡二公子这一手,值得入眼。”
胡离笑道:“哈,阁下夸人的方式,倒真是与众不同。”
黑衣青年正色道:“那接下来才是正题,既敢在同一棋盘对弈,黑子是真孤军深入,还是另有后着?或者换个问法,白棋有机会胜负易转,黑棋是否也有一子,能可扭转乾坤?”
“难啊……”一旁护卫的胡言也被棋盘吸引,他的棋艺也算不差,一眼便看出,胡离方才那白子落得精妙,将黑子的“势”尽数截断,心中揣度了数种棋路,却无一种能翻盘。
胡言仍盯着棋局思索之际,胡离却闭上眼睛,默不作声,场内一时静默,只余山风忽紧,呼啸着吹过黑白交锋的棋盘,竟似沾染刀兵寒气,传出杀伐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