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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秦平归关上大门,傅归荑睁开了眼,看向黑暗中趴着的裴璟,心里想的却是刚刚那人。
他方才那两脚像是在告诉她,今晚的事情他不会说出去的,让她放心。
傅归荑重新阖上双眼。
第二天裴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身上披了一条薄被,傅归荑人不在。
他立刻起身,宿醉让他身形不稳,右边的小腿隐隐发疼,不得不扶住桌边才能站稳。
“来人。”裴璟闭着眼揉了揉额角,脑子胀痛难安。
赵清一早就在外面候着,听到传唤后即刻进来,身后跟了两个伺候起居的小太监,他们麻利地替裴璟收拾着。
裴璟问:“她人呢?”
赵清笑道:“傅世子一早就出门去找那位大娘说话去了,她说昨夜殿下很晚才安置,特地让奴才不要进来打扰您休息。”
裴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傅归荑会替他考虑,视线转向落在一旁的被衾,目光蓦地变柔和。
“她用了早膳么?”裴璟的脸色依旧很冷,但熟悉他的赵清一下子就看出他主子现在心情大好。
“用了用了,”赵清捡了裴璟爱听的话,奉承道:“傅世子还嘱咐膳房一直热着吃食,虽然没有明说,想着一定是为了殿下。”
“你收了她一万两银票,倒变成她的人了。”裴璟冷斥他,眼角却是笑意:“尽替她说好话。”
赵清哪能不知道裴璟心里肯定正高兴着,笑着否认:“奴才是太子殿下的人,只管传话,不管好坏。”
裴璟哼了一声,忽然觉得头没那么疼了。
他大步流星地往傅归荑所在之处走去,站在窗外看她坐在罗汉塌上,单手支起下颌,认真地听着对面上了年纪的大娘说话。
夏风起,吹乱了她鬓边的碎发,遮住了眼。
她的指尖随意一挑往后拨弄,侧头时不经意间往裴璟这边的窗看了眼。
傅归荑手中动作一顿,放下手,转过头对他轻扬唇角,眉眼弯弯。
裴璟浑身一僵,心骤然漏跳了一下。
她对他笑了。
作者有话说:
裴璟:老婆把我灌醉后和别的男人喝酒了,他们两个还踢我同一个地方,气死!
傅归荑:谢谢哥哥指点,我懂了。
变化 一个百般克制,一个刻意迎合。
日子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却又好像有点不同了。
裴璟敏锐地感觉到傅归荑开始变得真实了一些,人还是以前那样冷冷清清,不太爱表露自己的情绪, 但是会开始提要求,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忍住不说。
比如她说自己已经学完了《南陵六记》, 只想上午去上书房, 下午回到东宫听赵大娘说王沐然从前的往事。
比如会告诉裴璟她想要什么东西, 不喜欢做什么,也会大着胆子在他吻她时拒绝某些令她羞恼的行为, 当然这种时候裴璟是不会听她的。
总而言之,她在试着推翻对裴璟筑起的那道高墙,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忽然变得有点不知所措。
若是傅归荑一直拧着, 他还有诸多手段叫她低头,现在反而有些舍不得了。
她愿意展露出真实的感受, 裴璟心里隐约是窃喜的, 对她的要求大部分统统满足,唯独在她抵触自己亲近这一点上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这一点, 裴璟坚定不移。
东宫为傅归荑专门布置的茶室内。
一道花鸟鱼虫水墨绢纱帐屏风隔着两个人, 傅归荑坐在里面静静听着屏风外的赵大娘聊起王沐然, 她偶尔会问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这些问题的答案裴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赵大娘依葫芦画瓢说给傅归荑听。
大意主旨就是王沐然小时候过得很好,不愁吃喝,读书上进, 父母恩爱。虽然他是捡来的孩子,可是他的养父母一直无子, 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掏心掏肺地对待。
他身体不好, 但是从没有受过苦, 也就是父母去世之后才过得有些艰难,不过好在家底殷实,也没受多大罪。
连续听了七天,傅归荑在她零零碎碎的话语中拼凑出王沐然的过去。
家庭和睦,邻里友爱,没有遇到过什么离谱的糟心事,看上去除了被病痛折磨,他一生顺遂。
赵大娘已经离开很久了,傅归荑独自又喝空了一壶陈年烈酒,她低声吩咐再去拿些。
伺候在一旁的素霖想劝,在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侧脸下讷讷退了回去,示意外面的宫女去取。
她悄悄打量傅归荑,见她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空酒杯,目光空洞地望向远处,喝了这样烈的酒脸依旧如冷玉般白皙,淡色的唇微微抿着,看不出伤心还是高兴,心事重重的样子。
忽然屋外传来脚步声,素霖以为是取酒的宫女回来了,抬头望去,太子殿下手里提着一壶酒走近来。
她在裴璟的眼神下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