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愤怒,不,是极怒的神色。
他乌沉的双眸里仿佛有个看不见底的漩涡,正酝酿一场滔天的风暴,令在场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大气都不敢喘。
与裴璟相处最久,可以称得上最了解他的秦平归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他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意。
他心道糟糕。
裴璟因为年幼为质的经历,他最厌恶被人控制,傅归荑此次虽然救了他,却也犯了他的大忌。
一向不管闲事的他难得替傅归荑这个外人说了句话,他凑到裴璟耳畔,压低声音:“人家对你算是有救命之恩,要以身……涌泉相报,她还受着伤,你别乱来。”
裴璟听后莫名发出一声冷笑,在场的人听得毛骨悚然。
“我知道,”他的声音像掺了冰渣子似的,一字一顿往外抛:“我定会,好、好、报、答她。”
假装晕过去的傅归荑听到裴璟咬牙切齿的低语,顿时心口一窒。
作者有话说:
傅归荑:我救了你,你这是要恩将仇报?
裴璟:我以身相许行不行?
搞强取豪夺的男主多少都是个神经病,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看待他。
喝酒 难不成傅归荑竟准备要离开京城?
三月的平溪围猎, 北蛮人给了南陵沉痛地一击。
太子殿下遇袭,卧病在床,镇南王世子受重伤, 生死未卜。
睿王世子为保护太子殿下战死,睿王接受不了自己独子去世的消息当场中风, 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就此卧病在床, 闭门不出。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世家门阀, 达官显贵都在这一场北蛮人精心策划的突袭中或丧生,或失去行动能力,无法再度任职。
朝廷中一下子空出来很多要紧的职位, 尤其是之前反对裴璟新政的世家门阀和睿王一党,几乎死伤过半。
然而朝廷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离开而乱起来。
裴璟趁机提拔了一群通过考核的清流, 他们背后无权无势, 之前最多只能投靠在贵族门下当个幕僚,很难有机会涉足官场。
如今上位, 个个干劲十足, 以最短的时间在各自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 准备大施拳脚一番。
正因为他们之前受过太多高门显贵的白眼,因而对拉帮结派那一套尤为厌恶,更不会互相勾结。
裴璟给了他们一个翻身的机会,人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对他下发的命令唯命是从,绝不打折扣。
一时间, 裴璟虽然人还躺在东宫, 但他的权势达到空前集中, 整个朝堂上几乎全都是他亲自选拔的人。
还能好端端站在朝堂上议事的门阀世家全都夹着尾巴做人,再不敢敷衍裴璟交代的事情。
同时,南陵人对北蛮皇族的仇恨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不仅是南陵人,连同已纳入南陵版图,习惯了以新南陵人身份生活的旧时北蛮人也对这股子人十分仇视。
本来大伙已经好好适应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被他们这么一搅和,又是一阵动荡不安。
这些人今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南陵和裴璟迁怒于他们。结果从京城传来消息,声称他们这些人只要不与逆贼同流合污,便不会有影响。
如有人胆敢藏匿、帮助反贼,罪诛九族。
如提供反贼线索查实的,赏赐高官厚禄,封地千户。
一时间人人像吃了定心丸,高呼南陵万岁,太子殿下千岁。
北蛮之地的事离南陵京都甚远。
此刻在南陵东宫内,传闻中生死未卜的镇南王世子早已痊愈。
傅归荑的伤看着凶险吓人,实际上她下手时早就计算好了,至多不过皮外伤,本来可以第二天就下床。但未免惹人怀疑,她硬生生拖到第五日,也就是规定能出宫的休沐日才声称康复了。
反倒是裴璟,他表面看上去只有一个创口,然而箭上的毒素已经深入体内,那日傅归荑只是将大部分的毒素逼出体外,实则无法彻底清除,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这是傅归荑给自己争取的时间。
所有京城户籍登记册她已经全部筛选过一轮,除了她手上最后一份没能及时送到忠叔手上的名单。
傅归荑的心怦怦跳,哥哥会在那份名单之中吗?
出宫那日,傅归荑并未遭人阻拦,准确来说应该是裴璟现在无暇顾及她。
她虽然闭门养伤,也听到了些风声。
南陵前朝正处于大洗牌中,东宫每日比之前多了数倍的人进进出出,他们个个脚下生风,但面上却隐隐透着喜色。
傅归荑不愿卷入这些漩涡中。
本来还想去看望一下裴璟的伤势,然而此时正是南陵朝堂最敏感的时刻,为了避嫌,她最终还是没有去,老实留在房里“养伤”。
“忠叔,情况怎么样?他……他是谁?”傅归荑双眸微张,平稳的语气中透着激动,还有一丝害怕。
忠叔叹了口气,背到身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