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双手裹挟着凉意悄然伸进丝被里,直贴她的后心窝,傅归荑遽然被冷醒,下意识打了个颤。
“对不住,手太凉。”裴璟语气里没什么歉意,快速除掉衣衫躺了进来。
床太小,傅归荑这下怎么躲都躲不掉裴璟。
檀木香实在是太浓,她屏住呼吸闷声道:“太子殿下为何夜夜扰人清梦?”
裴璟的手圈住她的腰,闭上眼睛戏谑道:“再多说一个字,今晚我们都别睡了,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扰人清梦’。”
傅归荑闭了嘴。
裴璟如昨日那般很快睡着,然而她被这股味道折磨了大半宿,寅时天蒙蒙亮才实在撑不住沉沉睡去。
睡眠不足导致傅归荑今天一整天都魂游天外的,乌拉尔和池秋鸿跟她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乌拉尔担忧看着她:“太子殿下压榨人也太狠了,瞧你眼底的青黑快赶上锅底色。”
池秋鸿又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傅世子,太子的看重固然重要,可你也要注意身体。”
被檀木香熏了一晚上的傅归荑:“……我知道了,多谢关心。”
在东宫住下的第二日,世子们间都知道了太子殿下十分看中傅世子,甚至把人接到东宫问策,更有传闻两家要结秦晋之好。
“不可能,”傅归荑对池秋鸿斩钉截铁道:“绝无此事。”
池秋鸿眼里闪起了光,忸怩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那令妹可有定亲?”
傅归荑诧异地反问:“池世子为何这样问?”
乌拉尔哈了声,旋即拍了下傅归荑的肩膀:“哈哈……这小子是想跟你结亲,当你妹夫。”
池秋鸿抿着嘴瞪了乌拉尔一眼,脸色涨得通红。
傅归荑当场愣住,旋即婉言拒绝:“池世子都未曾见过小妹,怎么如此突然。”
池秋鸿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呼吸后郑重道:“不瞒傅世子,我有自己的私心。我是家中嫡子,天资驽钝,难堪大用,想着找一门亲事以后能够成为我的助力。”
池家家主少年风流,处处留情,家里除了池秋鸿这个嫡子,还有数十个庶子,他还嫌不够多,一直在往府里抬人。这次裴璟下召让世子们进京,别家都是担忧自己的孩子有去无回,只有池家主来信说一个够不够,不够他可以多叫几个儿子来学习南陵文化。
“但我池秋鸿发誓,定当对令妹真心以待,绝不纳妾。只要镇南王府同意,我池家愿意用一半的矿山所属权作为聘礼,从此与傅家同气连枝,唇齿寒亡。”池秋鸿言辞恳切,目光热烈。
傅归荑眼神复杂,她冷言拒绝:“我不会拿自己亲妹妹的婚事做垫脚石,池世子今日所言我就当没听见。”
池秋鸿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傅世子,你是嫌弃我愚笨不堪吗?”
傅归荑淡淡瞥了他一眼,池秋鸿心底的秘密仿佛被看穿。
“池世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想到太子殿下是不愿看见兵力最强的藩王和最有钱的藩王联合在一起的。”
“可是,只有我们拧成一团,太子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池秋鸿皱眉继续劝说她。
“不,”傅归荑斯条慢理收拾好课本,起身前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警告道:“他只会防患于未然,将威胁掐死在萌芽。”
“想想平津侯。”傅归荑目光清冷,淡淡提示他:“别走他的老路。”
池秋鸿站在原地沉默着,乌拉尔拍了拍他的肩留他一人冷静。
池秋鸿求亲一事傅归荑很快抛之脑后,她非常清楚裴璟绝不会允许两家联合在一起。
傅家已经向裴璟低头,但她不能左右其他人的判断和决定,家族大计不是她这样的外人能够随意置喙的。
连续几日,裴璟都没回东宫,傅归荑畅快地睡了几个好觉。
侍寝一事裴璟迟迟不提,她更不好意思开口,想着索性只需要熬四个月便能全数查完册子。
到时候她已经完成学业,找到哥哥后就能请求离京归家。
傅归荑全然没想过裴璟会扣住她不让她走,在她看来,他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自己不过是个附属战利品。
又到七日一轮的休沐,傅归荑打算下午回长定宫看看邓意那边的进展,两人再合计一下如何快速地筛选目标。
刚踏出上书房,等候在门口的赵清躬身笑着迎了上来:“太子殿下传召傅世子前往御书房议事。”
傅归荑脚步一顿。
赵清并未收着声音,还没完全离开的世子们听见后纷纷诧异看过来。
那可是前朝。
他们这群人自从入宫以来就被拘在宫墙一隅,每日两点一线,所见所闻都在太子殿下掌控之中。
前朝这样敏感的地方他们更是两眼抓瞎,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
傅世子果然深得太子殿下倚重,有小道消息说太子还曾宿在世子房内,两人日日秉烛夜谈,抵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