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时,他又一次看到了沈绰泪流满面的脸。
是王八蛋
沈绰紧咬住唇,不住流泪,泪水模糊了他的脸,连同他脸上的神情支离破碎、脆弱又无助。
裴廷约沉默看着这样的沈绰,刚才那一刻,他确实有将车子就这么开下去的冲动。
基因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明明对这样的行为深恶痛绝,但本质上,他依旧是他父母的儿子。
他知道真正冲下去以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黑暗、冰冷、窒息、绝望,然后是死亡。
因为经历过,所以锥心刻骨。
但他还是舍不得让沈绰也尝试这种滋味。
裴廷约拨开了保险锁。
沈绰立刻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身体的力量被劫后余生的恐惧完全抽走,他弯腰蹲在车门边,一边干呕一边流泪,不停地颤抖。
裴廷约也下了车,走去副驾驶座,停步在沈绰身前,看着蜷缩蹲在地上哭泣的沈绰,他内心忽然涌起一股浓重的不适。
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将自己那些病态的情绪隐藏得很好,旁人或许觉得他冷漠无情,但除了沈绰,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也许那夜在拉斯维加斯的婚姻登记处,沈绰明明喝醉了但一笔一划认真写下名字那一刻起,他就将沈绰真正划作了自己人,所以不想藏着,所以逼迫沈绰承受自己的那些喜怒无常。
但这对沈绰本身就不公平,他似乎从未考虑过,在他们的这段关系里,沈绰真正要的是什么。
沈绰依旧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不断落泪。
裴廷约皱了皱眉,手里握着纸巾递到他面前:“别哭了,擦擦。”
沈绰没接,裴廷约收紧手指,忽然弯腰,在沈绰抗拒前将他打横抱起。
沈绰下意识挣扎,裴廷约坚持将他抱回副驾驶座,重新扣上安全带。
“我送你回学校。”
沈绰惶然抬眼,裴廷约将纸巾塞他手里:“把脸上眼泪擦了,我送你回学校。”
沈绰回神时,裴廷约也已重新上车,发动车子,倒退一段后调转车头,驶离了堤岸。
和来时一样,一路无言。
沈绰过速的心率逐渐恢复正常值,他靠在座椅里,只觉疲惫不堪,很快闭了眼。
半小时后,车停回宿舍楼下,沈绰从噩梦中惊醒,裴廷约伸过来的手按在他额头,摸到满手心的汗:“没事了,回学校了。”
沈绰侧头躲开他的手,看着车外沉默一阵,哑道:“漫不在乎敷衍的对立面从来不是寻死觅活,你太极端了,而且就算是,你对我也远没到那个份上,何必这样。”
裴廷约看到他脸上的黯淡,那种不适感又冒了头,再是那股挥之不去的焦躁:“我道歉,为今晚的事,认真的。”
沈绰摇头,并不想听。
裴廷约接着说:“以后不会再这么做。”
沈绰也没兴致听他的以后,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就这样吧,别再联系了。”
裴廷约没有阻止,只说:“我过两天来看你,上去好好休息。”
沈绰知道他听不进去,也不想再说第二遍,推门下车。
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他在黑暗中摸索着上楼,搬出去这么久又搬回来,他其实很不适应。
但总会适应的,这里才是他本该待的地方。
开门时因为手上无力,钥匙没拿稳掉到了地上,沈绰蹲下摸了一阵,碰到一手的灰,只能打开手机电筒。
在微弱光线里好不容易摸到钥匙,因为蹲了太久双腿都在发麻,刚站起又跌坐下去。
他捏着钥匙发呆片刻,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忽然又有些难受,喉咙发苦,连五脏六腑都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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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潼请了两天假,早上一回到所里,便被叫去了裴廷约办公室。
裴廷约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看一眼手表,直接问:“你是跟我去道歉,还是辞职?十点半的飞机,要么你现在跟我去机场,要么去行政那里办手续。”
章潼愣了愣。
她这两天思来想去,其实已经下定了决心辞职,哪怕以后不做这行了,大不了就依她爸的意思回去继续念书,今天回来所里,本就是来办手续的,但面对此刻风轻云淡的裴廷约,忽然又有点说不出口了。
办公桌后裴廷约再次抬眼,淡道:“想好了没?”
章潼:“……我去道歉。”
话出口她又立刻咬住唇,裴廷约没给她反悔的机会,拿起西装外套起身:“走吧。”
章潼这才回神:“我没有新加坡的签证。”
“去他们在京市的办事处。”裴廷约丢下这句,提步先走。
这一趟去京市,除了裴廷约和他助理,就只多带了一个章潼。
去机场一路上章潼都心绪不宁,不知道自己这个冲动的决定是对是错,沈绰昨夜给她电话劝她无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