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钱。”
“没带钱吃不了,快走快走!”
小商贩伸手将小姑娘推开,她向后踉跄了一下,撞在长陵身上。
鹿朝想要挥笔已经来不及了,这是帝夙新的命运,她已经无法更改或抹去。
他低下头,看见一双乌溜溜带着泪光的眼睛,下意识地出手扶住她。
小姑娘立刻站好,对他说着抱歉,转身想走。
长陵忽然抓住她的手臂,被吓一跳的小姑娘回头怯生生地打量着他,不敢动。
他掏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递到她手里:“吃吧。”
她不敢接,爹娘说不可以要陌生人的东西。
他说:“我不是坏人。”
她这才接过去,对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大叔。”
大叔?
长陵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惊觉这么多年,他孤身一人行走世间,只为捉妖,其他什么都不管,竟连自己的仪容也没打理,他满脸胡茬子,风尘仆仆,沧桑憔悴。
而她娇嫩得像一朵牡丹。
“我家住在长陵城外河边的大柳树下,你明日来我家,我爹爹会给你钱的。”她今日就是趁着年关热闹,偷偷跑出来玩儿。
一串糖葫芦不值什么钱,但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
“那我走啦!大叔你明天一定要来!”穿着碎花红袄子的小姑娘对他挥挥手,跑进了人群里。
第二日,长陵重新整理了仪容,将桌上的长命锁装进一个锦盒里,打算作为见面礼,他走出客栈,来到长陵城外的河边,他远远看见那棵大柳树,柳树下却围了许多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走近了,才听到议论声。
“真可怜啊,猎户一家没有一个活下来,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有,那些狐妖真是作恶多端,心狠手辣!”
“可怜他们家的小朝阳,才十五岁啊,细皮嫩肉,连骨头都没啃没了!”
“都快过年了,小朝阳昨天还问我新衣服好不好看。”
……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看着满地鲜血,这么多年,他孤身一人行走世间,早已心如止水,这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自然也挑不起他太多情绪。
只是,脑海中偶尔浮现出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和明媚的笑容时,有些莫名的心酸。
那样一朵娇艳的花,为何刚刚盛放就凋零了。
村民们将猎户一家安葬好之后,长陵将那只没有送出去的长命锁放在朝阳的墓碑前,转身走了。
他去了狐山,将满山狐妖屠得干干净净。
这些年狐妖作恶多端,没有一只是无辜的。
此后,他依旧一个人在尘世里,四处捉妖除魔,直到某次遇到厉害的邪魔,和其同归于尽了。
鹿朝闭上眼睛,吸取了这一世的教训之后,到帝夙的下一世,她让银月城的琉纱公主死在乱军攻入银月城的一战里,陪同沈王后到大祈求援的,只有一个丫鬟小雅。
他们进城时,满城飞花,英王世子沈晏百无聊赖地倚坐在围栏边,撒完了铜钱后,在醉月楼上,听着花魁弹琴唱歌,醉了三天三夜,才被崔三儿背回家。
他被父亲训斥了一顿,祖母和母亲都护着他,他从小和父亲关系不和,被训斥之后,心里不痛快,又离家出走,去远游了。
祖母和母亲在家里哭哭啼啼,大吵大闹,吵得英王头疼,而这时,沈王后又来求见,希望他出兵挽救银月国,英王一怒之下,干脆告诉她全部真相,并下令大祈的军队立刻接管银月城。
沈晏这一走,天南海北,四处闯荡,他身手不凡,一人一剑,潇洒自在,这一日,走到银月城时,他策马站在最高的山坡上,大漠日落,银月升起,清辉洒在被绿洲包围的银月城上。
银月城如今已被纳入大祈的国土,对于大祈来说,这不过是通往西域的一个跳板,只需要囤积重兵,进可攻,退可守,西域唾手可得。
而要养重兵,就需要高赋税,可是银月城连年旱灾,粮食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
沈晏走在银月城的大街上,听百姓抱怨大祈之余,却都在怀念一个叫琉纱的公主,听说她在牧卓里应外合叛乱的那天,一人一剑杀进叛军中,杀死叛军首领牧卓,自己也万箭穿心而死。
银月城的百姓都说琉纱公主倾国倾城,而见惯了美人的沈晏完全不相信,一个如此身手如此了得的公主必定从小习武,那该是个孔武有力的女子吧。
直到有天夜里他看见了偷偷祭祀琉纱公主的百姓,对着她的画像摆满了祭品,烧纸钱给她。
纸钱燃烧的光芒中,那画中女子一双明艳的凤眼,似乎透过重重黑暗朝他看过来,他愣在原地。
那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只可惜她已死,否则,说什么他都想见一见她。
此后沈晏从银月城,走过西域各国,数十年没有归家,直到大祈吞并了整个西域,他也在一个边陲小国中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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