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她打量着寐娘的笑意,欣喜是真,倒也不像夸耀威风之意。
喻姝想不出别?的话来,只好也莞尔笑道:“如?此一来,甚好、甚好。”
曾经两人是主仆,甚至那时魏召南看重寐娘,寐娘暗中也曾与她耍过威风。
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喻姝如?今想来只觉得唏嘘,其实都付错了情分。现在她们已不是主仆了,喻姝更不知要跟寐娘说点什么?,正要寻了个差由离开,寐娘却在身后叫住了她,
“夫人留步!”
喻姝回头,见寐娘袅娜上前,笑道:“夫人想知道,那时在兵营外,殿下与奴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寐娘冷冷笑着,却又好似极悲:“他?到底是那等无情之人,从前奴喜欢什么?,跟他?求什么?,他?都让人找来。可后来在兵营,他?也亲口跟奴说,他?已经对奴没有情分可言了。他?还跟奴说,对奴是如?此,对其他?人亦是如?此,并没有不公之处,问奴明不明白。殿下待夫人好,夫人但看是眼前恩爱如?云,其实都是假的罢了。他?会弃下奴,也会弃下于他?无用之人”
喻姝默然听着,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寐娘说的话她何?尝不明白?她早明白了,早在十七火烧营帐,他?纵马离去的那夜就明白了。
她听过寐娘的话转身就走了,脚踩在沙沙的雪地里,好似这两年的时日匆匆飞过。
除夕这一日,也不知哪儿传出的消息,说官家病重,咳了半坛子血,要召集所有亲贵宗室进宫侍奉。
当宗室亲王们夜半从禁中出来,回到各自府邸,面上皆是难言之色,关上门来又是一通私话。
而魏召南入宫的这两个时辰,喻姝正好写了封寄回扬州的信。
挫骨
就像他?一开?始所说, 她若乖些、顺从些、能容人些,他?也能够待她妥善的。
什么算妥善?
魏召南从前?方以为,尽夫妻之宜, 给她正房娘子的尊荣, 不辱没?她, 便算待她妥善。可时至今日,他?似乎觉得不太够。
是了,不太够。他?总想着与?她多亲近些,怀抱她, 恨不得融进她身?子。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抛不开她,她那么可怜, 喻家?倒台, 喻潘的罪名足以流放南蛮,世家?都是极势力?的人, 她们定然看?不起她, 给过她冷眼
魏召南越是这样想,越是懊悔曾经就那样抛下她。也亏他夫人是个乖巧顺从的, 没?有半分怨怼。
今日是除夕, 府里各处都换了新红。
一大清早,几个小厮争着洒扫门庭,钉桃符。庖房的人备好姜豉、螃蟹、香饼、鸡鸭鱼肉等,等晌午一过, 满庖房都是锅碗瓢盆声,笼笼白雾从烟囱冒出。
天一黑, 门外便开?始燃爆竹, 各人都有说有笑。巧喜是个极机灵的,两句俏皮话, 直让人笑得合不拢嘴。
月上柳梢头,只有王府门前?打了一排灯笼。采儿刚从外头回来,趁着众人说笑之际进了门。喻姝见人回来,忙拉采儿走到小廊下僻静处,低声道:“扬州的信可送出去了?”
“给了一八撇胡的小哥,人倒是靠得住。”
采儿四周瞧了瞧,又小声说:“还有一道宫里来的消息,官家?已成行将?就木之身?,宫里御医说至多再挺个把月。他?今儿把宗室召进宫,想立文书,连笔都拾不起。”
“再撑个把月……”
喻姝念念道:“个把月,京中肯定要乱,也不知道信能不能送到扬州。”
“若担心不能到,倒还有一法子……夫人把信再写几封,我明儿出去多找几个可靠的信客。要单只是那一人送,万一上路还要绕去旁地?,谁知道又要蹉跎多久?咱多使些钱,谁早送到都是好的。”
喻姝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等到夜再深些,将?入子时,喻姝提灯坐在廊下守岁。几点零星的小雪,一轮干黄勾月,她就这样静默凝望。其?实她也图着热闹点,有一大家?子亲亲热热围坐一旁,但?今时诸事纷杂,远是谈不上了。
喻姝在外坐了一会儿,觉得寒冷,便回屋坐到西窗边。她随便拾来一本书翻看?,看?着看?着就打起瞌睡。
有个人把她从案上抱起,睡梦里她觉得身?子轻飘飘,好像浮在云上。接着,身?上的厚重?感一件件褪了,脖子边似乎招惹来什么东西,惹得她发痒。
喻姝从睡梦中醒来,黑暗中瞧见魏召南的轮廓。他?还没?上来,正坐床头。
“醒了?”
他?笑笑看?着她:“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岁是要守的,什么‘岁烛彻夜长明,寓意着长命百岁,福寿安康’,我现在想来,那是什么骗人的话?有人自己倒先睡下了?”
喻姝愣了下,下一刻胳膊便被他?提起,转眼,整个人已坐在他?膝上了。他?低眉睨着问,“你怎么不说话”,喻姝一时倒没?什么想说的,下意识挣了挣胳膊:“做什么呀?”